沈清欢来不及反应，脚下瞬间变得不稳，她踉跄着望着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聿嘴角微微勾了勾，那双幽黯的眸闪烁着凉薄的笑意。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他不说话，但眼神却一直在嘲笑她。
沈清欢气得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只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恨不得在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一会儿，她挣扎着爬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甚至能感觉到它在发烫。
迎上男人嘲笑的视线，沈清欢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出去几步，又似想到什么，连忙停下进步，扭头看向他，“江聿，我之前问过周医生，爷爷最多还能活半年，我跟你保证，在这半年里，你只要不过分，我一定不会多说一句。”
江爷爷对她那么好，她总不能叫他失望了。
沈清欢说完，再没有多看江聿一眼，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江聿愣住，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她，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回去。
从江聿的办公室离开，沈清欢没有立刻回工位，她的情绪有些不稳，眼尾也有些发红，她不想让任何人瞧出她的异样，只得跑去了天台。
天台上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可让沈清欢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待了几分钟，李明珠也上来了，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信步走到沈清欢身边。
沈清欢不想理会李明珠，更不想跟她待在一起，见李明珠走过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偏她刚迈开脚步，就被李明珠叫住了，又强势地质问她：“沈清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阿聿？”
沈清欢脚下顿住，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扭头看向神色坦然的李明珠，半点不惧，甚至还透着嘲讽。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这么理直气壮地面对她？明明她就是第三者。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李小姐，你什么时候从阿聿身边离开？你名不正言不顺地待在他身边，就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吗？”
李明珠：“你才是不被爱的那个人，丢脸那也是你丢脸！”
沈清欢忽然笑了，只觉得荒唐。
“你笑什么？”
被沈清欢忽如其来的笑弄得不知所措，李明珠心里也开始有些慌张，可她自问当年那件事情计划得天衣无缝，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沈清欢歪着小脑袋，漫不经心，“我笑你啊！”
李明珠心头微微发颤，总觉得沈清欢嘴角勾起的笑意阴森森的。
顿了顿，沈清欢又继续说：“李明珠，你是不是觉得江聿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你？”
李明珠有力捏紧了手指，“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沈清欢毫不客气地否定，字字扎心，“李明珠，一个男人要真的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跟你在一起，如果他做不到，那一定他是不够爱。”
爱能抵万难，如果不爱呢？
“如果江聿真的喜欢你，他怎么不跟提离婚呢？李明珠，你别白日做梦了，江聿早已经不喜欢你了，他要是喜欢你，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守身如玉呢？”
一字一句，就像是无数根细长的尖针，狠狠扎在李明珠的胸口。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但看向沈清欢的目光，早已经充斥了怨毒和恨意，李明珠怎么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这么狡诈。
瞧着李明珠那一张几乎狰狞的脸，沈清欢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稍顿一下，她又笑着继续说：“李小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比江聿大三岁吧！啧啧！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你怎么跟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比！这几年江聿交往的女朋友，可都是比我还要年轻的小姑娘。”
“远的不说，就说上一个，刚满二十，听说还在大学生！学的是古典舞蹈，那身段，啧啧……用柔弱无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明珠气得咬牙切齿的，死死地盯着滔滔不绝的沈清欢。
“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压下心里的怒火，她故作强势，“欢欢，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对于男人来说，他越是得不到，心里就想要。”
“是吗？”
沈清欢蹙起眉，一脸的单纯无害。
“可是，我怎么觉得江聿并不是非要得到你？李小姐，我觉得你还是没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你再仔细想想，我就不陪你了。”
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下去，沈清欢转身就想离开。
可她才走出去，却被李明珠死死地拽住胳膊，又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声音：“沈清欢，当年要不是我，你又怎么可能爬上阿聿的床！”
沈清欢瞬间怔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闪过，可她却怎么都抓不住。
“是我！是我帮了你！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嫁给阿聿？他又怎么可能答应娶你！”
听着李明珠的话，沈清欢脸色大变，看向李明珠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她阴沉着脸质问：“是你？对不对？”
迎上沈清欢愤怒又讥诮的视线，李明珠愣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震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是她的秘密。
李明珠裹着后槽牙，心里不由得生起一阵慌乱，迫不及待地否认：“什么是我？沈清欢，你不要乱说话。”
“是你害我的！李明珠，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细节，比如，那杯酒怎么就到她手里了？比如，她又怎么走到了江聿的房间？那天晚上她是喝得有点多，可也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李明珠在作梗，那一切好像就都说得通了。
李明珠心知自己一时愤怒，没控制住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现在哪里还肯承认！
“我说什么了？沈清欢，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那样的话，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能承认。
沈清欢自然也想到了，李明珠不可能承认，而她什么证据也没有，只能愤恨地瞪着她。
她忽然就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眼中透着渗人的寒意，“李明珠，你既然这么想成为江太太，那我偏就不让你如愿意！”
丢下话，沈清欢用力甩开李明珠，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天台。
李明珠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心里更是后悔不已，但她后悔的不是当年做下的事情，而是后悔一时冲动说出了那个秘密。
一旦沈清欢把她刚才说的话告诉给江聿，就算江聿不相信她，他心里多少会生出怀疑，只要怀疑的种子落下去，迟早会生根，会发芽。
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
因为有一份文件出了问题，需要重新核对，沈清欢不得不留下来加班。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她才忙完。
收拾好东西去外面打车，她刚站定，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沈清欢拿出来看了一眼，好看的纤眉不由微微蹙起，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在哪儿？”
耳边是江聿低沉的嗓音。
沈清欢：“刚忙完从公司出来。”
江聿：“我去接你！”
沈清欢微怔，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呃，车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不等江聿说什么，手机里就响起急促的忙音。
眼里闪过一丝焦躁，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眉心拧得紧紧的，眼尾染了一抹红。
江聿今晚上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发沉，但好在一直都很清醒，他没由来想起沈清欢，立刻就找了个借口出来给她打电话。
“江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扶您回包厢吗?”
陶娜走到江聿身边，满眼关切，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心思。
江聿闻言扭头看向陶娜，目色幽邃冷淡，声色也冷：“不需要，谢谢。”
陶娜抿唇，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愿意放弃，“那，那我就在一旁守着您，您有需要的话，直接喊我一声就行。”
江聿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没有再理会陶娜。
他兜里拿出一包香烟，熟练地敲出一根，点燃，漫不经心地叼在嘴角。
陶娜专注地凝着他，即使他在抽烟，她也觉得这个男人很迷人，那张俊美异常的脸，隐没在灰白色的烟雾后，模糊了他眼底涌起的情绪。
“陶小姐！”江聿忽然开口，烟雾模糊了那一张俊美的面庞。
陶娜愣了一下，心生欢喜，“我在的，江总。”
江聿邪肆地勾了勾嘴角，朝她招手。
陶娜面颊微红，压住不停乱蹦的心脏，踌躇一下，缓步走向江聿。
忐忑又欣喜。
她喜欢江聿，从一开始的崇拜，到喜欢，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在离江聿半米的地方，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迎上那抹讳莫如深的视线。
“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