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酥肩半露,沉沉睡着的应陌。
天呐!昨天晚上的事竟然是真的!她与应陌竟然……竟然……啊!
之桃惊慌失措地飞速思考着一会要怎么面对应陌,可昨晚那一幕幕香艳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往她脑袋里钻。
“看来,论起装睡,还是我更有造诣。”
应陌突如其然的开口,吓得之桃的心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她慌乱地望着面前正闭着眼偷笑的应陌,忍不住恼羞成怒地给了他胸口一拳。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了看我难堪,竟然还装睡。”
“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应陌戏谑地笑着,睁开眼,靠近她气嘟嘟的小脸轻啄了一口,“起来洗漱一下吧,再不起床,那些趴窗的宾客们就该等着急了。”
之桃闻言心中一惊,立刻凝息一探。
果然。
窗外的人虽然都隐去了气息,但还是能隐约察觉出一丝灵息,粗略数数,约莫得有三四号人的样子。
“这群家伙,看我一会出去怎么收拾他们。”
之桃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猛地就要坐起身,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应陌的胳膊压住了头发,这猛得一扯,疼的她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啊!疼!”
窗外的众人瞧不清屋内的景象,但却被之桃的这一声“疼”,激的顿时兴奋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血气方刚,这才刚醒就……”
白泽赶忙抬脚偷踹了一旁的广白一脚,又瞥瞥眼,示意他旁边还有毕方在,不要随便发出一些奇怪言论。
广白满脸委屈地嘟着嘴,又转头望了望一旁全神贯注紧趴在窗户纸上,眼里都要冒出光来的毕方,心中的委屈就又平添了几分。
之后,三人又继续扒了半天的窗子,奇怪从刚才开始屋内就安静的出奇……
这么快吗……
“诸位看官看得可还尽兴?”
应陌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响起,把正聚精会神偷窥的三人吓了个不轻。
“哎对了白泽兄,你不是说要让毕方姑娘带我们去找暮成兄弟下棋吗,怎么迷路跑到这来了。”
广白故作迷茫地忽闪着一双眸子,天真无邪地望望白泽,又望望毕方。
“啊,哦,对。”毕方顿时领悟了广白的意思,连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称是,“你说我也真是的,怎么会迷路呢,真是不应该。”
说完,毕方便赶忙一手一个,牵起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应陌和之桃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扭过脸,相顾无言地望着彼此,终是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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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之桃大口啃着肘子,吃的是满脸油花。众人见怪不怪地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只有广白满脸惊愕地瞪着之桃,久久都不能释怀。
“之桃,你这大清早就吃肘子,不腻吗……”
“不腻啊,这叫食无定味,适口者珍。”之桃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肘子肉。应陌见状,趁着这空档赶紧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
“她就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吃肉,习惯就好。”白泽淡然地说着,随手夹了一筷面前的小咸菜。
应陌、景澄、玥铃、暮成、毕方闻言,纷纷默默地点头以示赞同。
“对了小小白,你离开天界这么久没关系吗?”
“没事,老子来之前告诉他们说是来魔界救九灵了,稍微耽搁上几日无碍的。”
“对了,上次在天界我就想问你,九灵是谁啊。”
“噗。”广白闻言,震惊之下竟将刚喝进去的稀饭喷了出来。他情绪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道,“你在天界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老子的坐骑九灵!?他可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阴司的神兽啊。”
之桃一脸茫然地望向应陌,满眼都写着求救。应陌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碗筷,柔声道:“九灵乃是九头圣狮,法力高强,却一直未能修得人形。他的吼声上通三圣、下彻九泉,可以僭越三界古则,打开阴司中的幽冥之门。”
之桃听着,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感叹。这小小白还真不愧是连天帝都忌惮的人,就连身边的坐骑都这么威风神气。
应陌说完,脸色顿时显得有些凝重,他转过身,向广白拱了拱手:“敢问天尊,天界近期可否对我二人之事有所动作。”
广白瞅着他这副一板正经的模样,略显嫌弃地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还真是,从小就板着,这都叛出天界的人了,跟老子说话不用这么拘谨。你俩的事,老子估摸着应该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如今仲光执掌天界,他这人向来心软又心善,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围讨魔界的。”
广白说完,见应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继续开口宽慰道:“哎,那日在临华宫的事你也不能怪他,你当着众神的面,抢婚就算了,竟然还当场说出要辞去神职的话,他脸上也不好看啊。他继任天帝之位之后,性子确实比以往激进了些,但他的本性老子是非常了解的。你也别怪他,他毕竟是要立天威的,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你总得让他烧烧不是。”
说完,广白给应陌碗里夹了一个肉包:“你且宽心,老子会时刻替你们留意天界的动向的。过几天老子还要再闭关一次,老子闭关的这段日子,九灵会代替我替你们看着的。”
“小小白,我发现你怎么老是闭关啊。”
“没办法,岁数大了,没事闭关休养休养生息,不然再过个二三十万年的就该坐化了。虽说自天地初始,能活到坐化的神少之又少,但老子对自己的命数还是很有信心的。”
之桃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同样一把年纪的白泽。难怪他总是逮着机会就呼呼大睡,还真是难为他这个老人家了。
“对了,说起来老子还从来没问过,你们几个都多大年纪了。”
“我五万岁。”暮成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答道。
“年纪也不小了啊。”广白感慨着捏了捏下巴,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哧哧笑声,“你那小娘子多大了。”
“我……”毕方有些扭捏地攥了攥袖口,轻声答道,“我七万。”
“啊?毕方你比大叔父还要长两万岁啊?”
之桃第一次得知毕方的年纪,顿时惊掉了口中的筷子。
“长两万岁怎么了,应陌还比你大整整四万岁呢。有年纪相仿的相公不要,偏……”景澄习惯性地阴阳怪气地说完,顿时想起当初与应陌的承诺,便赶忙话锋一转,“一会吃完饭我和玥铃就回白狼族了,大长老毕竟岁数大了,没那么多精力再替我掌管全族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去尽尽我这白狼王的职责了。”
之桃听到景澄和玥铃要回去,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大家都长大了,也各自有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以往四人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如今想想,还真是恍如隔世。
景澄察觉到了之桃的失落,赶忙宽慰道:“哎呀,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逢年过节,或是忙里偷闲时,我都会去温凉泊拽上你大叔父他们一块来找你玩,你要是哪天想我了,也随时可以来找我啊。反正你现在都嫁了人了,大长老应该也就不会再看你不顺眼了吧。”
“嘁,谁会想你,自作多情。”之桃的语气虽是嫌弃,但眉眼却忍不住乐成了一弯弦月,“你啊,赶紧和玥铃抓抓紧,我这最小的都成亲了,你这当叔父的颜面何存。”
“嘿,你竟还催起我来了。”景澄满脸不忿地说着,略显心虚地瞄了一眼身边脸颊微红的玥铃,“你以后不准乱说话,这不是毁人姑娘清白吗。我和玥铃只是多年的好友罢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之桃见景澄如此,刚要替玥铃辩驳上几句,便被应陌在桌下紧紧握住了手。之桃见状,便只得怏怏作罢。其实她真的觉得景澄对玥铃并不是毫无感情,他只是一直陷在无谓的执念中,不肯正视罢了。
吃完朝饭,众人送别景澄和玥铃后,白泽和广白结伴去街上闲逛,暮成扶着毕方回房睡回笼觉。之桃神秘兮兮地拽着应陌,带他一路又返回了月沉宫中。
“这么着急带我回来,难不成是还想……”
之桃回过头,瞧见应陌的一脸坏笑,顿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淫贼!”之桃佯装生气地撇过脸,生怕被他瞧见自己乐开花的脸,“其实我是有一曲想要相送。”
“这么巧,我也有东西想要送给你。”
应陌温柔地望着惊喜地回过头来的之桃,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带我听听是什么样的九转回肠。”
之桃嘿嘿一笑,转身啪嗒啪嗒地跑到院中的空地,伸手在身前一挥,幻出了绕梁:“我为你谱了一支曲子,只是词暂时还没想好,先弹给你听。”
之桃说完,玉指轻扬,一声清脆婉转便从琴弦中飘然而出。琴音如诉,时而萦萦若宜嗔宜喜,时而低回似呢喃细语,将琴代语,絮语千言。
一曲终了,之桃收回绕梁,得意洋洋地抬着小脸望向应陌:“怎么样,好听吧。”
“嗯,确实不错,好一曲凰求凤。”
之桃闻言微微一怔。这男子为凤,女子为凰,他将此曲说成是凰求凤,这不是在故意挖苦她吗。
“好你个应陌,竟然敢拐弯抹角地嘲讽我。”
应陌含笑望着她那张气的通红的小脸,忍不住伸手上前轻捏了一把:“那你就快快把这曲的词填完,让我好好听听这究竟是首怎样的曲子。”
“嘁,写个词还不是眨眼的功夫,待我配上个甜蜜传情的词,定会变成流传三界的旷世佳曲。”
“那可不行,说好是送给我的,怎么能让别人听了去。以后,只准你抚琴给我一个人听。”
之桃闻言,立刻小脸一红,嘿嘿乐着,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你的礼物呢。”
“随我来。”应陌说着,牵起她的手,带她来到月沉宫院后一处鲜有人经过之处。
之桃定睛一看,竟是那棵歪脖子桃花树!
“天呐应陌,你什么时候把它搬来的!”之桃满脸欢喜地冲到那歪脖子桃花树前,抬手翻看着上面挂着的花笺。
“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我去天界带回来的。其实我本是想成亲那天给你一个惊喜,可没想到行程被景澄安排得满满当当,一直找不到机会来告诉你。”应陌柔声说着,走到之桃身后,将她环抱在了怀中,“这树上有你写给我的花笺,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就这么让它独留在天界之中。”
“应陌,我们一起写一张花笺吧。”
“好。”
说完,应陌抬手幻出花笺和笔,可究竟要写什么,二人却迟迟拿不定主意。于是乎,二人就这么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思忖了许久。期间之桃想到好几个点子,可每次都是说到一半就被她自我否决了。应陌见她如此纠结,便开口道:“这样吧,我来写上半句,你来写下半句,我们就当是对诗如何。”
“那不行。”之桃闻言赶忙一口回绝。对诗这种文绉绉的事情,她可不擅长,她还要在他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呢,这种露拙的事怎么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呢。之桃又转念一想,二人各写半句的这个点子,听着着实不错,对诗她是对不上,但是提一句总还是不成问题的。念及于此,之桃便清了清嗓子,略显心虚地问道,“要不……我写上半句?”
之桃的这点小心思,在应陌眼中早已是暴露无遗。他强忍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笔递到了她手中。
“嗯……”之桃叼着笔杆,左右晃动着脚丫,思考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这才猛地灵光乍现,提起笔,奋笔疾书起来。
“惟愿此情长……”
应陌轻声念出了花笺上所书之词,轻轻笑了笑,随即接过之桃手中的笔,写道:不负相思意。
见应陌竟不假思索就对出了下半句,之桃将花笺拿到眼前来仔细瞧了瞧。
上半句,字迹虽称不上是歪歪斜斜吧,但也着实是不太赏心悦目。下半句,运笔行云流水般飘逸,细瞧,起笔处刚劲有力,气势磅礴。
哎,人俊字也俊,老天爷还真是他娘的偏心眼。
“不行,我要再重新写一张。”说完,之桃立马幻出了一张空白的花笺,不死心地又重新写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
在尝试了第五十遍之后,之桃终于死了心,认命地将最初写好的那张挂到了歪脖子桃花树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之桃瘪着嘴嘟囔着,抬眼望了望在一旁暗自窃笑的应陌,一个猛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好,你是我的。”
之桃满脸幸福地喃喃着,把脸往应陌怀里又蹭了蹭。
奇怪她这么一个逞强好胜了一辈子的人,竟然第一次没有因为输给别人而不高兴。
这……是不是就是应陌说的,夫妻一体,同心同命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