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应陌的咒符,那穷奇对付起来比想象中要容易上了许多。起先他还对修为不过数万年的二人不屑一顾,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啃着面前的残尸,直到他看到了二人手中的咒符,这才大惊失色地起身迎战。景澄持剑专攻其要害之处,那穷奇一边躲闪着景澄一连串的猛攻,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手持咒符的暮成,无暇出手回击。景澄见此情形,出招愈发迅猛,打的穷奇一时措手不及,暮成见穷奇终于露出破绽,一个闪身瞬行至其面门,将手中的咒符不偏不倚地正中其印堂。只听一声巨响,那穷奇似被石化一般,浑身僵硬地从空中直直坠落地面。
“成了!”
景澄满脸兴奋地冲上前来,围着穷奇来回打量了一圈,又试探性地给了他一脚。
应陌听到巨响,赶忙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壁走了进来,见穷奇倒在地上,额间贴着咒符,这才安下心来。
暮成四下寻了一圈,并未见到之桃的魂魄,而且此处已是阴司尽头,之后再无通路。难道她的魂魄并不在这!?
“找到小桃的魂魄了吗。”应陌焦急地询问着,踉跄着疾步走向二人。
暮成闻言,凝重着摇了摇头:“你说……这里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应陌没有答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四下仔细打量着,可这石窟之内一目了然,除了乱石沙土,便再无其他物件。应陌哪肯这么轻易死心,他扑下身子,奋力地拨散开地上的沙土。一处无果,便又再换一处,继续翻找。暮成和景澄见他如此模样,不忍制止,便随他一同,一处处细细翻找。
当石窟内的沙土皆被翻找了个遍,却仍未找到之桃的魂魄后,应陌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失控地大喊起来:“小桃!你究竟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一滴泪,顺着应陌的脸颊悄然无息地滑落,他瘫坐在地上,似嗔似笑地喃喃自语着:“都怪我,没能照看好你。小桃,你是不是在怪我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求求你快点出来好不好……”
角落的一块石头猛然闪出一丝微弱的紫白色光芒,那束光虽是一闪即逝,却被眼尖的景澄一眼捕捉到。他大喜若狂地箭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石子,大声招呼着二人:“在这!小桃子的魂魄在这!”
二人听到这话,赶忙凑上前去,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块寻常无奇的普通石子而已,用灵力试探也是毫无反应。
“哎呀,是真的,我刚才眼睁睁看着它发光了!”景澄气急败坏地说着,干脆将那石子硬塞到了应陌手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石子刚一碰触到应陌的手,便霎时间闪耀出半紫半白的温暖光芒。应陌含着泪,望着手中那团温柔的光芒,一时间心绪翻涌到难以附加。他轻轻抚摸着那被幻术封印成石子的魂魄,终于舒展开了笑颜。
如今既已寻得之桃的一魂一魄,那事不宜迟,得赶紧去天界将她的魂魄归位。
三人简单一合计,立刻动身,准备先去冥河让毕方和玥铃回魔界找帮手,再去天界救回之桃。
出了阴司,三人便一路御风疾行,穿过郁水、穿过忘川,就在快要到达岸边时,猛然发现岸边竟隐隐约约有好几个身影。三人心中皆是一紧,便加快速度直冲上前。
冥河之畔,仲光、乔坤、将离三人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幕。之桃神情麻木地手持素矰,箭尖直指毕方心脉,玥铃倒在一旁,肋下那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正冉冉渗着血,显然已经没了意识。
“小桃,不要……”
毕方泪流满面地喃喃向后退着,绝望地望着面前无动于衷的之桃。
仲光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随后面露不悦地挑了挑眉:“还等什么,杀了她。”
“不要小桃,不……”
一阵彻骨的剧痛,让毕方顿时失了声,她低头一瞧,那箭,已径直刺穿了她的心脉。
“不!”
目睹了这一切的暮成痛彻心扉地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已气若游丝的毕方。
“不!你不能死!我们的孩子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毕方艰难地抬起已渐渐有些麻木的手,轻轻拂去暮成眼角的泪。她拼命地张了张嘴,想要告诉暮成,以后即使没有她在身旁,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她此时早已没有了说话的气力,只能满眼恋恋不舍地含着泪,用尽最后的力气,再好好看看这个让她爱了一生的男子。
一阵风拂过,怀中那个满眼不舍的女子,已化作片片星屑,消散在了这寒风之中。暮成没有动,就只是这么痴痴地望着怀中,无声着潸然泪下。
“你们这群天界的王八蛋!”景澄眼中噙着泪怒喝着,唤出佩剑,箭步瞬行至仲光身前,奋力地一剑劈下。
仲光游刃有余地闪身到一旁,伸手拦下了想要回击的乔坤后,故作无辜地讥讽道:“方才那箭不是你们魔界的人刺的吗,怎么还反咬到我们天界头上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也就不跟你们藏着掖着了。我们来玩点有趣的。”
仲光狞笑着,冲远处的之桃喊道:“之桃,把你的素矰收起来,拿世离刃跟他们玩玩吧。记得要尽全力,最好,是能杀了他们。”
糟了,世离刃。
景澄闻言心中一紧。当初之桃回到魔界之后,他便将世离刃交与她来保管,想不到竟被这厮察觉到了世离刃的存在。暮成如今陷在这丧妻之痛中,应陌重伤未愈,还失了半生修为,这下麻烦了。
景澄急忙闪身回到众人身边,在奄奄一息的玥铃周身施下结界,将她护在当中,随后手持佩剑,毅然决然地挡在三人身前。
景澄,一会你尽量与他们缠斗,我会找准时机将小桃的魂魄归位。你且务必小心。
应陌暗暗凝息传声于景澄,随后故意唤出绝尘,佯装要与他一同出招的架势,左手在袖中悄悄将事先准备好的魔血涂抹在了之桃魂魄所化的石子之上。
景澄望着之桃手中那把耀着猩红光芒的世离刃,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要在不被世离刃伤到的情况下牵制住她和另外的三个人,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未等景澄有所行动,之桃已率先出手,以迅雷之势对准景澄的心脉处狠狠刺了过来。景澄心中一惊,就在那刀刃碰触到他衣衫的瞬间,狼狈闪过。他低头望着已被划破的衣衫,回想起方才的凶险,霎时间冷汗涔涔。
“切莫分心!”
应陌厉声提醒着,凝灵力于绝尘之中,只见绝尘霎时白光乍现,凌厉的剑气直逼之桃手中的世离刃。之桃眼见着那道剑气逼近,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用手中的世离刃硬生生地接下了这招攻势。绝尘剑那温润无暇的剑光与世离刃凶煞猩红对峙着,二人强大的灵力以及手中这两绝世神兵的惊天之威,激得四周一时狂风大作,天地变色,就连这万年不曾波澜的冥河水也开始汹涌翻滚着,大有吞噬万物之势。
应陌如今旧伤未愈又修为大损,哪里还是之桃的对手。他艰难支撑了一阵,便顿觉胸中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景澄见应陌如此痛苦模样,无心再顾忌其他,若再任由他这么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他将全部灵力凝于剑身,拼尽全力,劈向绝尘与世离刃之间的连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连接竟真的被景澄斩断,但那道凶猛的剑气也将他生生震出数丈之外。这一震,将他的心肺尽数震碎,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应陌此时悲痛欲绝,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之桃望着远处倒地不起的景澄,手上的动作略显迟缓,此时正是将她魂魄归位的最佳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应陌一个箭步闪现到之桃面前,左手将一直藏于袖中的石块抵在之桃的丹田之上,右手迅速咬破食指,将上神之血涂于石块。
之桃见状眉头一皱,抬手便将世离刃刺入了应陌的腹部。
应陌强忍着钻心蚀骨之痛,口中默念安魂咒。之桃听到那安魂咒,顿时头痛欲裂,意识也变得恍惚了起来,难忍的疼痛让她奋力想要挣脱,她拔出刺入应陌腹中的世离刃,又再次刺了进去。
猛然间一阵悸动,她的意识渐渐清晰了起来,神志也逐渐恢复清灵。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被她伤得浑身是血,却仍对她温柔笑着的应陌,刹时间泪如雨下,崩溃到不能自已。她绝望地望着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应陌,不知为何,竟不敢上前。她亲手杀了毕方,又重伤了景澄和玥铃,如今应陌被世离刃连刺两刀,又岂会有生机。
她面如死灰地望了望垂头不语的暮成,又望了望遍体鳞伤倒地不起的景澄和玥铃,她喃喃着摇着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像是疯了一般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将离见她如此,心中不忍,刚想上前却被乔坤拦了下来。仲光嗤笑着轻瞥了他一眼,拍着手,走上前去:“精彩,真是精彩,好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之桃闻言,身子微微一震,骤然停止了哭泣。
“别急,下一出戏,名为杀神。”
她垂着头,发丝凌乱地披散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语气虽是平静,却冷冽刺骨。
当仲光意识到危险时,之桃已一箭刺穿了他的肩头。其实这箭本是瞄准他的心脉,可惜他下意识的一闪,使他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仲光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勃然大怒,他大喝一声,周身霎时爆发出一股凌厉凶狠的灵气,将之桃猛地震得倒在地,口吐鲜血。
“住手!”将离见仲光已动杀意,赶忙上前挡在了之桃身前,“不要忘了你与主上的约定,绝不能伤她性命!”
“哼。”仲光冷冷地轻哼一声,“朕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后辈,又岂轮得到你来插嘴。”
说着,仲光猛地凝力一挥,将离顿时被重重击倒在地,他刚要挣扎着起身,便被夜游神拿剑抵住了喉咙:“嘘,你已经够煞风景的了,再不闭嘴,只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仲光手提着剑柄,狞笑着缓步走向之桃。那剑尖在地上拖滑着,碰撞着砂石,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尖鸣。
“小桃……快走……”
应陌狼狈地伏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到之桃身边,可即使用尽浑身的气力,也未能挪动上半分。
“对不起……”
这一声才刚出口,之桃便已是泪流满面。她艰难地爬到应陌身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应陌……若有来生……希望你再也不要遇到我……”
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应陌似乎在说着什么,可那声音幽幽地飘在半空中,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听不真切。眼前的事物都消失不见,只留那片刺眼的光亮忽明忽暗地闪着,闪着……
最终,一切都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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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你说我要给孩子们起什么名字好啊。”
之桃扒了一口碗里的肘子肉,一脸茫然地望着满眼兴奋的毕方。
“起名嘛,自然是要遵循五行八字,至于龙凤胎……当然是要从那种有出处的好诗好词中拆字起名。”景澄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着。
“嗯,小景这建议倒是不错。”暮成手持黑棋,扭过脸来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对对,我也觉得王上这主意不错。”玥铃一边大汗淋漓地舞着剑,一边连声附和,“不愧是我家王上,不光仪表堂堂,还才富五车。”
“玥铃,你就不要再打小景的主意了,他将来可是要做小桃夫君的人呢。”毕方咯咯地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把洛成,饶有兴趣地来回端详。
之桃一脸莫名地望着众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怎么可能嫁给狼叔父啊,我不是已经和应陌成亲了吗。”
“应陌?”毕方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凝,暴怒地将手中的洛成狠狠拍到了桌上,“应陌!?应陌!?应陌他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
毕方脸上的狞笑愈发扭曲,她抓起桌上的洛成,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向桌面:“应陌他死了!我也死了!暮成也死了!景澄也死了!玥铃也死了!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全都死了!”
“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不!”
之桃猛地睁开眼,枕边早已被她的泪打湿。她奋力甩开白泽伸向她的手,挣扎着从榻上重重地摔倒在地,拼命地向屋外爬着。
不会的,应陌不会死,大叔父不会死,狼叔父不会死,毕方不会死,玥铃不会死,他们都不可以死!
“之桃,你不要这样。”
白泽瞧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心如刀绞。他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泣不成声的之桃,任由她发疯似的嘶喊捶打,也仍旧温柔地紧紧环抱着她。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就这么抱着她,像是哄小孩睡觉一般,轻柔且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不知为何,白泽的怀抱似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在他那温暖的包裹之下,之桃的情绪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白……”之桃喃喃着,将脸深深埋进了白泽的胸膛,“小白……我好难过……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泽轻声叹了口气,满眼都是诉不尽的疼惜:“别傻了,这不是你的错。”
“小白……”之桃噙着泪,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死”字,她挣扎了半天仍是说不出口。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又无比畏惧那血淋淋的真相。她害怕,真的害怕,怕到无以复加,怕到一想起来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放心,应陌、景澄、玥铃、暮成,他们几个都没事。”
之桃听到这话,原本还尚且能克制住的眼泪顿时无声地夺眶而出,沾湿了白泽的肩头。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白泽,咽唔道:“小白,带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嗯。”白泽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心将她扶起,搀扶着尚还虚弱的她缓步走出门去。
来到景澄的夜行宫中,只见景澄和玥铃被安置在相距不远的两张榻上,之桃焦急地踉跄走上前去,不顾白泽的劝阻,强行驱使灵力,检查二人的伤势。
玥铃的伤势较轻,虽然被素矰刺伤腹部,但好在并没有伤及要害,估摸着好生休养半把个月便能痊愈。景澄……他虽然在平稳地呼吸着,可浑身上下却丝毫感受不到灵息。之桃疑惑地收回灵力,又重新凝息,用灵力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之桃惊慌失措地回头望着白泽,只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景澄他……恐怕会这么一直沉睡下去……他毕竟不是魔身,被世离刃重伤,如今能留下一口气,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之桃茫然失措地望着白泽,又赶忙转过脸去,望着沉沉睡着的景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他……真的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吗……她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他的那声“小桃子”了……
“应陌!”
之桃猛地想起什么,不管不顾地便要向外闯。仅仅是世离刃的剑气,便将景澄伤到如此境地,那应陌他……他被她连刺了两刀,他……他……
白泽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她。他心知之桃如今定是心急如焚,便干脆瞬行将她带到了应陌身边。
当她见到躺在榻上那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的应陌时,竟不敢上前去看他,只是怔怔地站在一旁,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小白……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应陌他……怎么样了……”
白泽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挣扎纠结了许久,末了,终是狠了狠心,沉声道:“应陌他……伤势过重,仙骨尽失。不过好在,他修为颇高,虽是失了仙骨,但伤势痊愈后,还是可以同常人一般生活……”
“仙骨尽失……仙骨尽失……仙骨尽失……”
之桃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一脸木然地摇着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稳。
白泽在一旁无助地望着她,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还是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要勇敢面对”?无论她是多么无辜,可都无法掩盖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皆是被她亲手所伤的事实。她现在除了痛苦和自责,什么都做不了。而他,除了眼睁睁地陪着她难过,便再也别无他法。
之桃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静静地哭了许久。她原以为她是这三界之中最幸福的女子,可没想到一夕之间,竟翻天覆地到这副模样。
二叔父与天界的人勾结,施计利用她。她以为的最好的朋友将离,其实从一开始便是有预谋地接近她。毕方被她亲手所杀,大叔父那么爱他的娘子,想必此时定是恨透了她吧。狼叔父自此沉睡不醒,玥铃又岂会原谅她。
至于应陌……他还真是倒霉,本来好好的做着天界的神,却被她搅得丢了神职,又失了仙骨……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个丧门星,谁遇到她都要倒霉……
“小白,大叔父去哪了。”
“他……他……”
之桃望着白泽吞吞吐吐的模样,噗嗤一笑:“他带着孩子们走了,对吧。”
白泽望着之桃似哭似笑的模样,心中顿时如刀割一般:“你不要多想,他或许是有什么急事……”
安慰的话刚说了一半,白泽便默默地收了声。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还是不说的好。他只恨自己嘴拙,竟然连安慰人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小白,谢谢你。”之桃静静地笑着,抬手拂去了脸颊上的泪,“还好你还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说完,她扬起头,冲着白泽甜甜地一笑:“小白,我现在肚子有点饿,想吃东边市集上杨大叔酱的大肘子,你去给我买些回来好不好。”
“呃……嗯,好。”白泽见之桃转变如此之快,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难得她开口说想吃东西,便没有再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之桃望着白泽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又止不住地决了堤:“对不起小白,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我是真的害怕有天会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怨恨。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或许只有我的离开,才能换回他们一生的安宁。”
之桃喃喃地说着,走到应陌身边,替他掖了掖被角。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以后,你再也不必为了补偿我而做那些违心的事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直被她贴身带着的洛成,轻轻地放到了他的枕边,“你,自由了。”
之桃直起身,痴痴地望着面前这个曾与她生死相许的人,像是自嘲一般,嗤笑了一声。
就让一切的错误都在这里结束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