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了看房间里面的凤璋宸和墨青衿两人,他们的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病态,便有些奇怪的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抱恙?老夫还需探脉才能进一步诊治。”
凤璋宸微微一笑,抬手揭开桌面上用一张红布蒙起来的托盘,露出上面整整齐齐的五十锭黄金,旁边还有短匕首一支,看得那名大夫面色微变。
墨青衿抬眸看着那位大夫,淡淡道:“张大夫您是个聪明人,二选一的问题,想必你也不会选错?”
张大夫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干笑一声道:“两位贵人什么意思,小的看不明白。”
“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问张大夫几个问题,问明白了自然会将您送回去。否则……”凤璋宸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但是落在张大夫的眼中却不亚于夺命的鬼差。
“小的……”张大夫咬了咬牙,“知无不言。”
墨青衿立刻追问道:“之前你被请入墨府,替墨家老夫人看诊。我问你,墨夫人如今身体如何?”
张大夫闻言,却像是猛然被吓到了一般,神色慌张的看着墨青衿,又看看凤璋宸,眼中隐约透露出些许哀求之色:“这个问题,恕小的不敢回答。此事关系着小的全家性命,小的着实不敢妄言啊。”
墨青衿和凤璋宸对视一眼,果然,这里面大有问题!
墨青衿冷着脸看着张大夫:“是么?你的长子是太医院的院判,孙儿如今在白马书院启蒙,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张大夫脸色惨白,眼神犹疑不定,纵然外头寒风凛冽,如今在这烧着地龙的屋子里,他依旧冒了一头的汗水。
见他还不肯说,凤璋宸大刀金马的在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便是南亲王世子凤璋宸。你若是不愿意说,且掂量掂量你全家的性命究竟是握在谁的手中吧。”
张大夫听了他这番话,终于是双腿一软,踉跄的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面色惶恐不安。
相比起炙手可热权势滔天的南亲王而言,那些人似乎也不算什么威胁了。
他沉默了良久,墨青衿和凤璋宸两人也便耐着性子等他的答案。
终于,张大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若是我说了,还请世子殿下保证,绝对不会伤了我们全家性命。”
凤璋宸懒洋洋的看着他:“本世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食言。”
张大夫咬咬牙,艰难的开口道:“其实,墨夫人只是寻常的感染风寒,几剂良药便可好转。只是上面有太后亲口授意,我们便不敢轻易让墨夫人的病情好转,因而只能推说墨夫人身染重病,药石罔效,才能保全家人性命。”
墨青衿闻言,眼底透出几分杀意,声音也变得格外冰冷:“那你可知道,太后为何要指示你们这样做?”
张大夫犹豫着开口:“小的倒也听说了一二。近些时日,从南郡传来消息说南亲王世子殿下……呃,殿下您与一位姓墨的女子定下婚契,便有人说那位女子是镇西大将军墨娢璋,只是改名换姓而已。”
墨青衿微微眯上眼睛,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的扫过凤璋宸的脸上。
“继续说。”凤璋宸皱了皱眉头。
张大夫见凤璋宸并未恼怒,便才放心了些又道:“京中流言四起,有人担心墨将军投靠南亲王,会让南亲王如虎添翼,威胁朝廷。太后便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实验,且说若那世子妃真的是墨娢璋将军,定然会在得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进入京城……”
他的声音陡然消失,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墨青衿,虽然不能十分确定,却也有了七八分猜测。
眼前这女子虽然不苟言笑,眉眼处却与墨夫人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她请自己入府,旁的不问却单单询问墨夫人的情况,这女子怕不就是那位传言叛国又战死沙场的女将军墨娢璋?
墨青衿没有在意张大夫惊恐又有些畏惧的眼神,眉头的愁色倒是舒展了些:“看来,太后他们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只是这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凤璋宸的脸色不太好看:“大概,南亲王府上的钉子到底也还没有清理干净。”
墨青衿转头看着仿佛在一夕之间老了不少的张大夫:“多谢张大夫了,你可以回去了,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张大夫闻言,如蒙大赦,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桌子上的丰厚赏银也顾不得,转身就要往外走。
房间门被打开,李泉带着药童侯在门口,凤璋宸淡淡的扫了一眼行色匆匆的张大夫,李泉立刻将桌上的赏银端出去,示意旁边的药童帮忙端着。
张大夫无奈,只得又谢过了凤璋宸,这才带着自己的小药童慌忙上了马车。
李泉依旧在前头赶马车,却将马车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里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外头的景色,更别说记住这里的路线了。
小药童无意中窥见了手中托盘里头的黄金,忍不住瞪大了眼,咂舌道:“师父,这家人出手当真阔绰,比太后给的赏银还多呢。”
张大夫脸色变了变,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叫药童将黄金藏好,财不外露,却开始考虑自己告老还乡的事宜了。
“按照那大夫的说法,如今的京城里头一定已经被太后布下了天罗地网了,青青,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凤璋宸看着墨青衿,有些担心她会冲动行事。
墨青衿闻言,微微颔首:“我预料到了。不过墨府还是要去的,只是不必从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去。”
凤璋宸闻言,若有所思:“莫不是墨府里头还有密道?”
墨青衿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伴君如伴虎,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
当初为了避免因为功高震主,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墨家的先祖墨莒早早地就在墨府里头挖好了逃生的通道。这一条通道只告知给墨家每一代的家主,而墨勖却将这条密道的存在告诉了墨青衿。
不知道是因为他过分疼爱自己的女儿,还是已经预知到了危险的靠近?
凤璋宸啧啧道:“还是我岳父大人聪明,知道早早地留一手。那你打算何时入府去?”
墨青衿看了看房间里的水滴漏壶,已经是子时了。
她有些疲倦的摇摇头:“明日再去吧。”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与凤璋宸并肩躺在床上。
当凤璋宸伸出手臂搭在她的腰间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夜里留在她身边了。
或许是因为,凤璋宸怀里的温度能够驱散午夜梦回时绝望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