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此话怎讲？”司马舜华被骂了也不见恼，只是笑着问道。
凤璋宸淡淡道：“国事不可意气用事，司马太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为求太后还政皇帝。这是缘于他对皇帝抱有希望。为了抓紧这个希望，他不惜得罪太后被关押入狱，这便是他身为太傅和言官的气节。”
“我虽然瞧不上朝廷里那些文官的迂腐酸儒，却也佩服他们的骨气。饶是当今奸佞当道，他们也从未放弃与之抗争。不说别人，便是那何远道有胆子在早朝上骂南亲王有不臣之心，便比姜辅国的骨头硬！”
说着，凤璋宸又转头看着他：“阁下空有一身抱负，却只是因为时运不济便畏首畏尾，若是天下文人皆同你一般，我瞧着这凤元朝大抵也没什么希望了。”
司马舜华耐心的听完凤璋宸的话，微笑着颔首：“如此说来，世子殿下倒是觉得我应该回朝入仕？”
凤璋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阁下如今算是朝廷的逃犯，若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本世子倒是有一个好的去处可以举荐阁下，但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前往？”
司马舜华仰天长笑：“世子爷莫不是要让我去南郡投靠南亲王？”
“我爱惜你满腹才华，自然也希望能人尽其才。”凤璋宸微微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司马公子可以考虑考虑，南郡永远欢迎你投奔。”
司马舜华看着凤璋宸，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世子爷这一份心意，我心领了。承蒙殿下不弃，若是有朝一日我愿走上仕途，必然会去南郡求得一职。”
凤璋宸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司马公子的话，本世子今日记下了。只是如今你不去南郡，又有哪里可去？”
司马舜华轻叹一声：“如今我爷爷仍在诏狱，司马家族也都岌岌可危，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凤璋宸微微挑眉自信道：“这个不难，我想要从京城里救几个人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司马舜华闻言，苦笑了一声：“要是当真这么简单，若尘在救我的时候便可以将爷爷从诏狱里救出。”
“司马太傅不愿意出来？”墨青衿不觉微微蹙眉。
司马舜华缓缓点头，司马晏的性格是宁折不屈，他若是不愿意出来，即便是当时强行将他从诏狱带出，老爷子也一定会以死明志。
墨青衿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司马舜华脸上的表情略缓和了些，他看着墨青衿笑道：“我想要跟墨将军讨个人。”
“谁？”墨青衿问道。
“司若尘。”司马舜华微笑道，“我只借用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必然将他毫发无损的归还给墨将军。”
墨青衿转头看了司若尘一眼，司若尘对着她抱拳：“还请主上成全。”
墨青衿淡淡颔首：“可以。”
“多谢墨将军慷慨。”司马舜华眼底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世子爷，鹿肉烤好了。”织雪捧着一个沉重的盘子走进后堂。
“尝尝鹿肉吧，这山上的鹿肉味道不错。”凤璋宸微微一笑道，同时眼疾手快的将最为肥嫩的一块鹿肉夹到墨青衿面前的碗里。
午膳之后，凤璋宸和墨青衿两人准备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去检查一下寨子外头的防御工事修得如何了。
地上的新雪干净洁白，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只留下两排并肩而行的脚印。
“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那么想要收拢司马舜华。”墨青衿跨过一棵被大雪压断了的枯树，不经意的开口道。
凤璋宸微微挑眉：“青青你为何这么说？”
“你若是真的想要他去南郡，自然有办法能说动他。”墨青衿对于凤璋宸那舌灿莲花的功力非常了解，如果他打算说服一个人的话，那么绝对不会只在席间深入浅出的说了那一番话。
“青青你都看出来了，司马舜华自然也知道。”凤璋宸淡淡一笑：“他是司马匽那个老狐狸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局势未明朗的情况下，即使他愿意去南郡，我也未必就能放心的用他。”
“我的确是想要他，却不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凤璋宸抬头眺望这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司马匽被誉为天下读书人的骨气，桃李遍天下。那些文人虽然迂腐，倒也有可爱之处。”
墨青衿闻言，不觉摇头轻笑：“对你而言，那不是可爱之处，只是可以利用之处罢了。”
“知我者，莫若青青。”凤璋宸也不否认，只是俊美的脸上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司马匽老头不会向太后低头，太后也不会赦免他。若太后当真要以司马匽这个老头子来立威，朝廷的文臣和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袖手旁观。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
墨青衿摇摇头，凤璋宸这个人的城府算计之深，就算是她也会感到可怕。若是作为对手……即使你再如何步步为营，他也总能比自己的对手看得更远。
寻常人落下一步棋子的时候，他却已经能算到一百步棋之后了。
与这样的人对峙，当真有胜算么？
“青青。”凤璋宸忽然拉住了墨青衿的手臂，示意她与他一同躲在一颗巨石后面。
墨青衿虽然因为方才的思考略微失神，但是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跟着他藏在了那颗石头后面。
须臾，从前面的山坡下鬼鬼祟祟的冒出来两个人头。
那两人之中，一人长得獐头鼠目，另外一个人倒是长得顺眼些，浓眉大眼颇有些英气，却也跟着那獐头鼠目的人一同躲在雪堆后面往山上窥伺。
“怎么样，王超，瞧清楚了吗？”那个容貌不堪的男人问道。
叫王超的男人沉默的摇摇头：“没有人。”
“那我们再往山上走一段？”男人又推了推王超，“早些看清楚了也好回去跟当家的说清楚。”
王超皱起浓眉，片刻后还是点点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前面探探路。若是有事，你就自己先走，不必管我。”
男人嘿嘿一笑：“好小子啊你，行吧，我老蔡记下你这个人情了。”
王超伏着身子，借着山上的石头雪堆和树木的遮掩，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王超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虽然算不上顶级高手，但是听他呼吸沉稳，双目有神，也可算得是一名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