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衿接过火把，正要往下走，脚步却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司若尘：“今日有人在大街上刺杀姜辅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司若尘闻言，倒是眼前一亮，一脸期待的追问道：“成功了吗？”
墨青衿瞟了他一眼，司若尘讪笑：“这个可与我无关。不过我就猜到大概是成不了的。自从有流言传说少主您还活着，那姜老贼就天天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你会去把他脑袋摘了，入宫去哭天喊地的管太后要了大内高手护身。”
“那几个不中用的刺客，啧啧。”司若尘摇摇头，“皇帝派去的，是张曙光那个老小子给皇帝出的馊主意。”
张曙光，当朝太傅，他的儿子张乾，也是坚定的帝党。
当初张乾考上了状元，却为了皇帝甘心做个普通商人去南郡监视南亲王的一举一动。
墨青衿闻言，皱起眉头。
“新帝有些沉不住气。”凤璋宸摩挲着下颌沉思道，“如今的姜辅国成了惊弓之鸟，身边高手如云，他却非要挑这个时候去刺杀，莫不是……皇宫里头出了什么事，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险着？”
墨青衿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在没有确认事实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她举着手里的火把率先走入地道里。
地道虽然多年未用，但是里头的气味倒是不沉闷，时不时还有一阵阵风吹进来，这里头的气流倒像是流通的。
凤璋宸亦步亦趋的跟在墨青衿身后，当她停下来判断左右的时候，凤璋宸没注意直接撞到她的背上，干脆直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你做什么？”墨青衿微微皱起眉头，举着手中的火把望着他。
凤璋宸一脸娇羞的眨眨眼：“就要见到丈母娘了，我有些紧张。”
墨青衿闻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火光一明一暗的落在她的脸上，她犹豫了下，试探的开口问道：“既然你紧张，要不然你就别去了？”
凤璋宸忽然觉得，墨青衿才是真正的紧张了。
他立刻接过墨青衿手里面的火把，拉着她就往地道前面走：“不行，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
墨青衿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嘴角却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两人在地底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凤璋宸就察觉到他们似乎是在往上走了。
越往上走，地道里面的空气越潮湿，耳边隐约还能够听见轰隆的水声。
出口总该不会是在河边吧？凤璋宸疑惑的看了墨青衿一眼。
墨青衿小心翼翼的熄灭了手中的火把，借着前面熹微的光亮往地道外看了一眼，随后弓着腰走出去，就发现出口是在一个湿漉漉的山洞里面。
“这里是西园。”墨青衿轻声道。
虽然墨家人向来低调，但是经过这数百年的积淀，墨家依旧算是凤元朝里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不说别的，单单西园里面这一座瀑布就不是寻常世家能够有资本修建起来的。
“西园离我的房间很近。”墨青衿透过瀑布的间隙往外看，发现这个时候外头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便压低声音道，“先去我的房间里等着，等晚上再去看我娘。”
凤璋宸闻言，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青青的闺房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
西园旁边的青衿阁，便是墨青衿的闺阁。
当初墨娢璋想要给自己取个化名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取用了青衿阁的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凤璋宸跟着墨青衿两人翻墙进入阁楼的院子，想起挂在院门上的门匾。忍不住微笑起来。
墨青衿听见这句话，微微失神了一瞬。
院子里面一派破旧颓败的景色，里面堆着积雪和落叶，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派人打扫过。不过看着锁在院门上的铁锁链上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墨青衿面无表情的上前，双手抓住那沉重的铁索微微一用力，便硬生生拧断了那根铁链。
她推门而入，就看到房间里面的陈设与自己一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正屋对着大门口的地方是一排兵器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还有那把父亲曾经用过的五石强弓。
房间左边是紫檀木苏绣山水屏风，屏风后面便是她的卧榻。右边则是一排书架，上面摆着她常看的兵书。
“还真是出人意料。”凤璋宸抬手，抚摸过桌面上一层厚厚的灰，嘴角微微扬起，就像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一点一点的观察着房间里面的摆设，就连角落也都没有放过。
“这是什么？”凤璋宸注意到在房间门口的柱子上面有一排高低不同的刻痕，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墨青衿抬眼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凤璋宸抬手比了比那些刻痕的高度，忽然笑着回头看着墨青衿：“青青，这该不是你小时候用来测量身高的记号吧？”
墨青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凤璋宸见状，乐得不行，手指抚摸过那一排刻痕：“这个高度，应该是你五岁的时候刻下来的吧？这个呢？七岁吗？小时候的青青真可爱，可惜的是我没有机会看到呢。不过要是青青愿意给我生个女儿的话……”
墨青衿懒得搭理他，转身绕过屏风，打开房间的梳妆台下面的匣子。
匣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微微蹙眉合上了匣子。
这里面本该是装的她以前用过的一些首饰，虽然不多，却件件都是精品，价值不菲。
凤璋宸放弃了那一排深深浅浅的刻痕，转身走到书架那边去，然后抬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墨青衿年幼时候的画像。
那副画像上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凤璋宸微微皱起眉头，卷起衣袖擦干净了那副画，仔细的打量着。
画中的墨青衿约莫十四岁的样子，却拥有一张绝色倾城的容貌。长眉入鬓，凤眸上挑，朱红色的唇娇艳饱满，肌肤白过冰雪。
画中的她梳着俏皮活泼的双环望仙髻，一支流云随月簪斜插在鬓间，碎金流苏垂在眉心处，盼顾生辉。身上穿着一袭浅粉色绣花百褶罗裙，臂间挽着一条葱绿色如意烟纱披帛，手中握的不是冰冷的长剑，而是一把蜀绣的貂蝉拜月团扇。
少女站在桃花树下，巧笑倩然，眉宇间并没有如今沉稳的神色，却更见娇美可人，又带着些少女的羞涩与纯净，看得凤璋宸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