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凤璋宸才回到皇宫里头。
他先去看了看已经被乳娘哄睡着了的悠悠,然后才回到寝殿里头。
寝殿里,墨青衿正在伏案执笔,凝神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凤璋宸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站在墨青衿身后看着她写字。
墨青衿察觉到了有人走过来,却依旧没有抬头,继续伏案疾笔:“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凤璋宸懒洋洋的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墨青衿身边,干脆趴在墨青衿的肩头看着她正在写之上练的字。
“好饿啊媳妇儿。”凤璋宸一脸哀怨的看着墨青衿,厚着脸皮用鼻子蹭了蹭墨青衿的脸颊。
墨青衿终于是受不住他的骚扰,停下了手中的笔,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他:“当真那么累?”
“嗯。”凤璋宸立刻点点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墨青衿。
“那就吃点东西去休息吧。”墨青衿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我就去陪悠悠睡吧,免得打扰到你。”
“不行!”凤璋宸一听就不满意了,直接伸手就将人捞到自己的怀里,重重的亲了好几口才停下来,“你不能有了小宝宝就不管大宝宝啊!”
墨青衿绷着脸看着他,片刻后终究是撑不住笑出声来。
“青青,我不想吃饭,我想吃你。”凤璋宸将头埋在墨青衿的脖颈处,嗅着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幽香。
墨青衿微微扬起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说起来,自从她生下悠悠以后,凤璋宸已经三个月忍着没有碰过她了。
哪怕是他每天晚上都拥住了墨青衿不撒手,却也老老实实的不动弹,这实在是出乎了墨青衿的意料。
按照她了解的凤璋宸的性子,她还以为凤璋宸会在一个月之前就忍不住了。
正当墨青衿转身要抱住凤璋宸的时候,凤璋宸脸上的表情却又忽然僵硬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抱着墨青衿走到了房间里头的圆桌旁边:“还是先吃饭吧。”
墨青衿微微挑眉,凤璋宸的表现有些奇怪。
“今天去查到了什么?”墨青衿一边吩咐宫人把备好的食物摆上桌,一边询问凤璋宸。
凤璋宸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正准备要吃饭,闻言又停下来,摇摇头:“没有任何线索。在先帝临死之前为先帝诊脉的御医告老还乡以后,就在他的老家养老。不过,在他回乡半年以后,一场大火把他们全家都烧死了。”
“所以,一无所获?”墨青衿给凤璋宸布菜后,坐在了桌边。
凤璋宸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不,大有所获。”
墨青衿挑眉:“说来听听。”
“有意思的是,那个御医在宫中呆了三十多年。他除了是先帝德宗的御医,还是高祖的御医。”凤璋宸嘴角勾起。
墨青衿闻言,也皱起眉头:“那名御医今年多大了?”
“真不愧是青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凤璋宸笑道,“我查过了,那名御医今年才五十一岁。二十多年前,他才二十几岁,高祖去世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管理高祖皇帝的脉案。”
“二十几岁?”墨青衿挑眉,这其中果然深藏猫腻。
太医院里,人才济济。
一般二十来岁的人,最多也就是个六品的医官。
太医院里头有那么多人才,哪里就轮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去给皇帝诊脉呢?
“最有意思的是,那位老御医还有一位师妹,他和那位师妹都是师从太医院的奉上太医。”凤璋宸淡淡道。
“可是那个御医已经去世了。”墨青衿皱起眉头看着凤璋宸。
“可是,他还有个师妹啊。”凤璋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墨青衿看着他:“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御医的师妹?”
凤璋宸勾起嘴角:“事实上,那位御医的师妹,一直就在南郡。”
墨青衿有些意外,她见凤璋宸含笑望着自己,愣了一瞬后忽然回过神来:“你说的那个师妹,不会是月娘吧?”
墨青衿知道,月娘的医术一直很高明,还曾研制了上好的伤药将她脸上的伤痕治好。
如果说月娘就是那位御医的师妹,这一切都也能够说得通了。
凤璋宸埋头呼呼的喝完了一碗粥,这才停下来擦了擦嘴角:“青青你不知道,月娘除了是那位奉上太医的徒弟之外,还是高宗皇帝的妃嫔。”
墨青衿倒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听着凤璋宸的话,她愣了许久才眨眨眼:“既然是高宗的妃嫔,又是如何在南郡的呢?”
凤璋宸吃饱喝足,将碗筷一推,这才心满意足的结果墨青衿手里的茶碗,喝了口茶。
“月娘是高宗皇帝封的月嫔,在高宗死前的一年,最受宠的就是这位月嫔娘娘。”凤璋宸懒洋洋的看着墨青衿,“后来高祖病倒了以后,当今的那位太皇太后便全权接手了照管高祖皇帝的事情,而月嫔则被她让人关在后宫的冷宫里。”
墨青衿看着凤璋宸:“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青青,你知道为什么我父王一直秣兵厉马,对朝廷虎视眈眈吗?”凤璋宸忽然换了个话题。
墨青衿配合的摇摇头。
“因为,高祖皇帝真正的传位遗诏,一直就在月嫔娘娘的身上。”凤璋宸缓缓勾起嘴角,“那时候她找上了我父亲,我父亲便将她接引出宫,一起带去了南郡。”
“若是遗诏当真是在月嫔身上,想来太皇太后和德宗也不会不怀疑?怎么会轻易的将她放出宫?”墨青衿有些不能理解。
凤璋宸起身,拉着墨青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因为,那份遗诏,是刻在月嫔的肩胛骨上的。”
墨青衿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能?”
“是月嫔在找上我父王的时候自己亲口所言。她服用了过量的麻沸散,让自己失去了痛觉,再由高祖割下她背脊上的皮肤,在她的骨殖上刻下遗诏,传位于二皇子殿下凤迦南,再将皮肉缝上,那些人找遍了整个皇宫,大概也想不到遗诏就藏在月嫔的身上。”凤璋宸淡淡道。
“那时候,月嫔已经怀孕了。她和我父王做了个交易,只要我父王可以带走她,她就会在我父王需要的时候,主动将遗诏交出。”凤璋宸看着墨青衿低声道。
主动交出遗诏,不亚于主动交出生命。
墨青衿听得出神:“没想到,那位月嫔娘娘竟然也如此坚韧,竟然能忍受削肉剜骨之痛。”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凤璋宸似乎也颇为感慨,“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自然能受得那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