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卿安排给墨青衿的宅邸不大，却很合她的心意。
三进三出的宅院，青砖瓦房，门前种着几棵柳树，院子里摆着几缸莲花，屋子里头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的丫头和一个做饭的嬷嬷。
墨青衿打量过这栋宅邸后，将前面两排院房留给了司若尘和司马舜华。没过两天，接到她消息的两人就赶到了陵城。
“主上！”司若尘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墨青衿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袍，将下摆掖在腰间，正弯着腰在后院新开辟出来的小园子里头种花。
“嗯？”见到两人风尘仆仆的闯进来，墨青衿放下手里的锄头，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推开园子的栅栏走出来，“你的伤如何了？”
司若尘咬咬牙，满脸愧色：“主上，属下的伤不碍事，可是您……主上，是属下无能，连累了你。”
墨青衿闻言，微微笑起来：“这不怪你，南亲王他们对我早就有所怀疑。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您原本可以留在灵州……”司若尘看着墨青衿朴素的装扮，愧疚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掩埋起来。
如果不是他当初在王府大意被人发现，如今也不会牵连墨青衿被怀疑更不会被迫这样狼狈的逃出灵州城。
虽然墨青衿说她对凤璋宸并无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掩饰过去的？
他见到过墨青衿看凤璋宸的眼神，那是她看任何人都不会出现的温柔和专注。
主上的命运已经如此坎坷，若是南亲王府能给她一些庇护也就罢了，到最后却是他连累得主上不能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留下。
“留在灵州又如何。”墨青衿笑了起来，示意站在旁边的司马舜华将他身后的一包花种递给她，“南亲王野心勃勃，而我，只是想要求个真相。我与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司马舜华看了看手里的花种，笑眯眯的看着墨青衿：“墨将军此言差矣，在我看来，你倒与南亲王世子是一样的。”
墨青衿打开油纸包，一边仔细挑出饱满圆润的花种埋入土里一边反问：“此话怎讲？”
“墨将军若是真的只想求个清白，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陵城？陵城虽偏远，如今朝廷局势复杂，脱离其中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司马舜华懒洋洋的笑着，“您如今看似想要抽身，实则仍然处于斗争漩涡之中。或许，您还有自己的打算也未可知。”
墨青衿停下手里的动作，含笑看着司马舜华，“尊下还有何高见？”
司马舜华淡淡道：“一点浅见，将军莫要笑话。凤郡王虽有野心，无奈格局太小，即便是想要陵城自成一国，也难以成事，将军自然不会囿于这井底一隅。”
“如今朝堂之上，皇上、太后和宰相以及南亲王三股势力暗中博弈。表面上看来，虽然是太后和宰相气势最高，然而却失去了民心。皇帝未掌实权，说不上话但有一批老臣忠心辅佐，不过赢面最大的却是南亲王府。”司马舜华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将军以为如何？”
至于凤玄卿，司马舜华却是提都懒得提，他不过是区区一个郡王，连进入这场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墨青衿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司马舜华看了片刻后才微微点点头：“阁下几句话却是鞭辟入里，当初若是司马太傅肯让你进入朝堂，必然会成为朝廷的架海紫金柱。只是不知道，阁下属意哪一方？”
“我们司马家如今已经与朝堂再无联系，又何必自寻烦恼，再惹是非？”司马舜华的表情有一瞬的黯然，许是想起了在京城被腰斩的司马晏。
墨青衿但笑不语。
若是司马家族真的如他所说那般退出朝廷纷争，又何必借助司若尘的手挑起学子和朝廷之间的斗争，进一步激化朝廷和民众之间的矛盾，自己随意寻个山头隐居避世不是更好。
要说京城里头数千考生拒绝春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墨青衿打死也不信。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墨将军站在哪一方？”司马舜华目光灼灼的看着墨青衿。
墨青衿将手里头的花种全部都播种完了，旁边的司若尘立刻上前用薄土将种子覆盖起来。
闻言，墨青衿在旁边种着荷花的水缸里洗了洗手，将手上的泥土洗干净后，才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淡淡道：“我么，不站在他们任何一方，我只站在黎民百姓这一边。何况，我站在哪一方，重要吗？”
当初墨家先祖墨莒之所以愿意为凤元朝的皇室披荆斩棘，争夺天下，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的开国皇帝以百姓为重，以苍生为先。
墨家人手中的武器，只为庇佑黎明百姓。
司马舜华听了这话，却是缓缓地勾起唇角：“如此，在下倒是知道了墨将军的态度了。南亲王府若能顺应民心，大抵也是能得到墨家的支持的。”
墨青衿闻言，面无表情道：“墨家？到如今也只剩下三个人而已，三个人已不成世家，墨家的态度并不重要。”
司马舜华淡淡笑着：“是么？但是墨家麾下的神行军却是连南亲王都忌惮的存在，还有您手上的天机图。财帛动人心，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所有的人都在惦记着呢。”
墨青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片刻后倒是笑了：“看来，司马晏老先生的确是将你当做他的接班人在培养。”
否则，这样机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就连南亲王知道她手里或许有神行军和天机图，都不能确认。
墨青衿在南亲王府呆了这么久，南亲王也没少派人去打探，只是墨青衿的口风甚紧，那些人打探了这么久却也没有从她口中撬出来半个字。
到了后来，南亲王也懒得再让人去试探她了，或许是已经认定墨青衿只要嫁进了南亲王府，那两样人人觊觎的宝物自然也就是他的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墨青衿与京城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罢了。所以当墨青衿的身份暴露了，南亲王才会格外愤怒。
“顺便提醒您一句。”司马舜华看着那片新开垦出来的小园，“相思子喜欢干燥有光的环境，种在这里只怕不太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