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苑里的气氛,果然不如外头那般紧张。
墨青衿和凤璋宸两人对皇宫的情况都不陌生,两人寻了一处空无人烟的冷宫,将司马舜华安置下来。
墨青衿四处察看了一番,确定这里暂时安全了以后,才转头看着凤璋宸:“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去御药房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药能够用得上。”
“青青!”凤璋宸叫住了墨青衿,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片刻后叮嘱道,“注意安全。”
墨青衿点点头,转身就从破了洞的窗户钻出去,悄无声息的落在房顶上。
只见她身轻如燕,几个起落便跃出了冷宫的范围。只是她并没有朝着御药房的方向去,而是往承乾宫的位置去了。
承乾宫,是新帝凤骜的寝殿。
承乾宫的书房内,一片灯火通明。
偌大的书房里,整整一面墙都是厚厚的书籍。
书架旁边摆着一架博古架,上面摆放的都是古董珍品,珐琅彩瓷瓶、蓝釉白龙纹梅瓶、青花缠枝忍冬四方樽,随便一件便可价值千金。
博古架后面,则是一方明黄色御案,上面胡乱摆着些奏折和文房四宝一类的事物。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浅黄色龙袍,坐在御案之后,手里捧着一本《资治通鉴》却丝毫看不进去。
他的目光越过自己手里的书本落在房间外头,虚掩的门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陛下,夜深了,不如您早些歇息吧?方才安贵妃已经派人来请了两次了,姜妃娘娘也遣人送来了莲子羹,陛下您要用么?”站在书房旁边的太监总管福禄见皇帝坐立难安,便上前轻声询问道。
只是不知道他哪一句话触怒了皇帝,皇帝将手中的书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闭嘴,别在朕的面前提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指向不明,福禄却也不敢再开口追问。
正在这时,书房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小太监推门而入,看了看皇帝又偷偷瞟了自己的师父一眼:“陛下,外头有个自称是张乾的人,拿着您的手谕求见。”
皇帝闻言,立刻站起身,带翻了桌面上的一摞奏折也顾不得,脸上露出些紧张的神色:“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乾便站在了书房的地板上。
因为皇宫里头烧着地龙,纵然此时已经是严冬,书房里头依旧是温暖如春。
“张先生,事情如何了?”皇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张乾的的手紧张的询问。
张乾面有难色,片刻后摇摇头:“陛下恕罪,姜辅国身边有太后派去的大内高手,您派出去的刺客……失败了!”
皇帝的眼底划过一丝惶恐不安,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颤音:“那、那太后和宰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张乾立刻安抚他道:“陛下请放心,这倒没有。听说太后的人发现了墨将军和南亲王世子出现在京城,如今已经派出全城禁卫军和衙门的人连夜搜查,又遇上有人劫狱,我们的人在被救出来之前,一句话也没有透露。”
“这就好,这就好!”皇帝闻言,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道,“那消息来源可靠吗?果真是墨将军进了京城?只是她怎么不告诉朕?”
张乾闻言,轻叹了口气:“或许墨将军还因为一年之前关外一战心怀芥蒂,就连臣也是在他们离开灵洲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担心陛下这里有事,便也赶回来了。”
皇帝闻言,再度抓紧张乾的手:“先生,司马匽太傅已经被太后关入诏狱,刘子良他们在朝中更是自身难保,如今朕也只信得过先生了!先生救我!”
张乾皱起眉头:“陛下不要担心,下官还不知道,陛下为何要突然冒险派人去行刺姜辅国?”
皇帝正要说话,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福禄,便淡淡道:“你出去罢。”
福禄虽然是一心忠于皇帝,却也知道皇帝在如今的环境中越来越疑心重,哪怕知道他的忠心,却也不再信任他,或者说,皇帝已经被太后逼得不信任任何人了。
“奴才在外头替陛下和张大人看着。”福禄知趣的退出了书房。
见书房的门被福禄从外面带上,房间里再无旁人,皇帝的一行眼泪便唰的流出来了:“先生,姜妃如今已经怀孕了。姜辅国狼子野心,若是姜妃诞下龙子,他必然要下手将朕除去。朕也是逼不得已的!”
闻言,张乾沉默了片刻:“既然陛下知道姜辅国心怀不轨才将她的女儿送入宫中,又为何要……让她怀孕?”
凤骜听了他的话,却突然爆发了,转身便将身边的书桌一脚踢倒,咬牙切齿道:“我根本没有碰过那个贱人,那个贱人肚子里的贱种也不是我的!”
张乾闻言,气得脸色铁青:“姜氏一族……太放肆了!秽乱皇室血脉,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他们也敢做出来?”
凤骜脸色难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姜辅国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如今朕的年岁大了,他怕朕不再听话,自然要重新找一个傀儡。可恨母后还一味听信他的谗言……”
张乾顿了顿,道:“陛下暂且放心,臣自然有办法让姜妃这一胎生不出来。不过日后您切记要稍安勿躁,万万不能再有昨日那般冲动的行为了。”
凤骜点点头:“朕知道了。先生,南郡那边为何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张乾闻言,微微垂眸,掩饰住眼底的一抹失望之色:“陛下,南亲王老奸巨猾,我们在等着他们的行动,可是他何尝不是在等着姜辅国和太后的动作?除非姜辅国把您逼迫退位,南亲王才会有借口出兵。南郡那边,是不会落人话柄,主动将把柄交到我们手里的。。”
“而且,南亲王的野心昭然若揭,一旦发兵,便是要冲着京城的皇位而来。我们既要让南亲王打着清君侧的口号来逼迫太后和宰相放权给您,又不能真的让他大军压境,其间分寸十分难以拿捏,若是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当前只能徐徐图之。”张乾将目前的国内局势掰开揉碎了讲给皇帝听。
皇帝却并不耐烦听他这番话,只是打断他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南亲王现在就起兵?只要太后不再干政,姜辅国也没了权势,到时候我便推说君侧已清,再让他回去便是。”
张乾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先帝虽然早逝,但是生前却也将太子好好地教养在身边。而太后带着皇帝不过三年,就把皇帝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毫无头脑的蠢物。
若非遵守先帝临死前的圣旨,张乾真的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什么是扶不起的阿斗?眼前这位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