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破巷
禾日v2025-06-13 16:594,342

青冥山的后山终年被雾气笼罩,寒潭如一块墨玉嵌在山坳间,水面幽深无波,寒气四溢,连周围的草木都覆着一层薄霜。

季清鸢站在潭边,指尖轻触水面,立刻被刺骨的寒意激得缩回手。

“这寒潭底下有水尸。”岑川站在她身侧,红袍上的墨发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阿姐一定要亲自下去?”

这寒潭不大,让那些他手下的妖族来取也是一样的,但她却坚持要自己来取。

季清鸢点头:“《九霄环佩》的残卷就在潭底的青玉匣里,我必须亲自拿到。”

岑川轻哼一声,翡翠般的眸子斜睨她一眼:“阿姐,五百年前也是这样,什么事都非要自己来。”

虽是抱怨,语气里却藏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五百年了,纵使时光匆匆,他的阿姐也依旧未变。

季清鸢忍不住笑,故意逗他:“那妖王大人要陪我一起下去吗?”

岑川耳尖微红,但又悄悄勾住她小指,没被甩开便极其自然地顺着牵住她的手,面上却微微仰了仰下巴,带着几分小猫一样的傲娇:“……既然阿姐这样说了,那我便陪着阿姐一同下去吧。”

季清鸢捏了捏他的手,触感柔软温热,与寒潭的冰冷截然不同,她忍不住笑道:“那就多谢我们妖王大人护着了。”

岑川轻咳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却微微泛红。

两人掐了避水诀,纵身跃入寒潭。

潭水比想象中更冷,寒意如细针般刺入骨髓,连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季清鸢屏息下潜,四周光线越来越暗,唯有点点幽蓝的磷火漂浮在水中,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岑川紧紧牵着她的手,游在她身侧,似乎是怕被分开,他牵得很紧。

突然,一双泛着青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季清鸢的脚踝。

季清鸢神色不变,星痕鞭如灵蛇般甩出,精准而迅速地抽向那双手,长鞭断水抽在那双手上,水尸张着嘴,似乎正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水波所阻隔,几乎听不见。

皮肤青白浮肿的水尸被抽断了一只手,下意识松开,它眼窝空洞,下一瞬又扑上来,尖利的指甲直抓向季清鸢的咽喉。

岑川眼神一冷,他将季清鸢拉到身后,同时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凌空一划。

“唰——”

水尸被妖力撕成两半,腐肉散开,臭气弥漫,污血染黑了一片水域。

可下一秒,却又更多的黑影从潭底涌出。

几十只水尸张着腐烂的嘴,被水泡得肿大浮白的身躯和看不清的面容在不甚明亮的谭底尤为瘆人,它们蜂拥而上,腐烂的嘴大张,如同吐着蛇信子爬近的毒蛇。

季清鸢迅速掐诀,以她自己为中心,灵力如蛟龙般在水中穿梭,绞碎数只水尸。

岑川则直接化出妖相,九尾疯涨卷起水波,水波被妖力推着如利刃,所过之处水尸尽数粉碎。

两人背靠背厮杀,潭水被搅得浑浊不堪。

一片混浊中,水尸却越浮越多,像是斩杀不尽一般,极其难缠。

不能再和它们纠缠下去了。

季清鸢拧眉,一手击退右边袭来的水尸一边缩进岑川的怀里用灵识探查,忽地,她眼睛一亮。

“青玉匣在那边!”季清鸢指向潭底一处微光。

岑川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冲向光源,九尾横扫,将追来的水尸全部击退。

潭底静静躺着一方青玉匣,青玉质地极好,在黯淡的寒潭里散发着玉质的微光,匣身刻着繁复的符文,若没有意外,里面便就是《九霄环佩》的残卷。

季清鸢一把抓起玉匣,岑川立刻揽着她向上冲去。

身后水尸嘶吼着追赶,季清鸢回身,双手往下一按,一道灵力屏障降下,阻隔欲要追上来的水尸——

“轰!”

季清鸢单手结印,寒潭自中间一点开始,一片都凝结成了冰。

两人站在岸边,发丝散乱,湿透的衣袍粘在身上,看着分外狼狈,像两只在雨中被淋透的脏兮兮的小狗。

二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两两对视,皆是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季清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给二人都施了个净身决,恢复了一身干爽,才兴奋地打开了青玉匣。

这玉匣子并不难开,里面的残卷烦躁如初,被封存的极好,内页依旧是用千年冰蚕丝织就的素绢,翻阅间用龙血墨写就的墨色字迹间偶尔闪过金芒,浓重的墨色哪怕在寒潭底下封存千年也仍未褪色。

季清鸢翻了翻,这残卷与宋听澜给她的一样,应当就是第二份残卷。

但为避免意外,她还是呼叫系统:“系统,扫描一下,看看这份残卷是不是真的。”

系统幽幽上线,提示音响起:“滴——,扫描成功……恭喜宿主找到第二份《九霄环佩》残卷。”

《九霄环佩》共十四页,上次宋听澜给她的有五页,这次她手里拿到了三页,如今已经有八页了。

如今找到的残卷已经过了半,胜利在望,季清鸢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却听到身旁的岑川忽地出声道:“阿姐怎么这么高兴?”

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季清鸢笑了笑,道:“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高兴。”

岑川唇抿成一条直线,小声道:“…在我身边都没见你这么高心地笑过。”

“乱说。”季清鸢踮脚,揉乱了他的头发,“我在你身边最高兴。”

这话不假,北冥离和江岫白都是八百个心眼子,防不胜防,说一句话前她脑子里要想八百遍,而宋听澜的包容与大度总是让她愧疚难当。

唯有岑川,这孩子打小就乐观。

自小被养在王宫里当作未来继承人培养的小狐狸自知身份矜贵,心有傲气,最缺少朋友陪伴的时候恰好遇上了个从天而降的人族女修。

父王逝去白头狮鹫一族谋反时又恰巧被他唯一的朋友带着,两人一路扶持逃命,虽尽力波折但终逃出生天,然后被封进了归墟塔养了十年。

老妖王虽非他亲生父亲,却极其看重他,他自小有亲情,后来也有了友情,本性自然也傲娇些阳光些。

虽五百年的磨练让他成熟了些冷厉了些,但本性照旧如此,性格里的底色依旧是这般的。

与他相处起来,确实是最轻松的。

……

岑川的妖宫还残留着雪松与檀香的气息,季清鸢手腕上似乎还缠绕着那九尾柔软温热的触感。

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倚在玉柱旁的银发妖王,他绷着脸,强作冷漠,可身后那条最不安分的尾巴尖,却悄悄缠在她手腕上,不肯放开。

“真要走?”岑川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硬邦邦的。

才陪了他多久就又要走?

季清鸢莞尔,指尖拂过他敏感的耳尖,那毛茸茸的尖耳立刻抖了抖,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妖王大人莫非还怕我跑了不成?”她故意逗他。

“哼!”岑川别过脸去,动作却快得惊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一枚温润微凉的东西塞进她掌心。

那是一块雕工奇绝的狐形玉佩,狐眼处嵌着两点流转的赤色灵光,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玉佩入手,一股精纯温煦的妖力便丝丝缕缕渗入经脉。

“遇到危险,就捏碎它。”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像是不想亲眼看她走,黑发如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廓。

季清鸢握紧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心中暖流涌动,不再多言,转身踏入早已绘制好的传送阵。光华流转,妖宫的暖香与岑川别扭的身影一同被空间之力吞噬。

……

扑面而来的是人间的烟火与喧嚣。

元和城正值午后最热闹的时光。长街宽阔,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挑出的幌子在微风中招摇。酒肆里飘出醉人的醇香,点心铺子蒸腾着甜腻的热气,绸缎庄的伙计在门口高声吆喝,各色布匹在阳光下流淌着鲜艳的色彩。

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辚辚声、孩童的嬉笑声、讨价还价的争执声……汇成一股巨大而嘈杂的声浪,冲击着刚从妖界静谧中脱身的季清鸢。

她随着罗盘上指针微弱的牵引,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行,衣袂拂过行人的肩头,如同融入江河的一滴水珠。

罗盘的指引越来越清晰,方向却渐渐偏离了主街的繁华,指向了更为偏远之处。

季清鸢跟着罗盘的方向走,身侧几户人家和一条狭窄的巷口堆满杂物的小巷子,就在她经过小巷要离去时时,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猛地扎破了喧闹的底色,钻入她的耳膜。

“喵呜——!”

那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像一根冰冷的针。

紧接着,是几个粗嘎男声肆无忌惮的哄笑和污言秽语。

“嘿!这小畜生还挺凶?再凶一个给爷看看?”

“瘸了条腿还跑挺快?看你能蹦跶到哪儿去!”

“踩死算了,吵得老子心烦!”

季清鸢的脚步瞬间顿住,心口像是被那凄厉的猫叫声狠狠揪了一下。

她循声猛地转向那条阴暗的窄巷深处。

巷子尽头,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正围成一个半圈,脸上带着残忍的嬉笑。为首一个敞着怀的壮汉,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正用力戳向墙角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毛球。

那是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黑猫,后腿不自然地蜷曲着,显然受了伤。它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避雷色的圆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因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两条细线,死死盯着那根不断逼近、带着恶意戳刺的树枝。

每一次戳弄都让它发出更加凄惨的哀鸣,它试图用唯一完好的前爪去挡,却被树枝狠狠抽开,小小的身体被力道带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灰尘。原本就沾满泥污的黑色皮毛,此刻更是狼狈不堪。

“哟呵!还敢摔跤给爷看?”为首的泼皮狞笑着,脸上横肉抖动,眼中闪烁着施虐的快意。

他高高抬起穿着破旧草鞋、沾满污垢的脚,那厚实的鞋底带着风声,眼看就要朝着那根本无法躲避的小小躯体狠狠跺下去,目标正是小黑猫那条受伤的后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小黑猫碧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只迅速放大的、充满毁灭意味的鞋底,绝望凝固其中。

“唰——!”

一道白虹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巷中的昏暗,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季清鸢出手,灌注了灵力的木棍精准无比地抽在那壮汉抬起的小腿上!

“啊——!”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哄笑。

那壮汉只觉得小腿骨像是被千斤重的铁棍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传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破麻袋,猛地离地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对面巷壁上,震得墙上灰尘簌簌落下,人瘫软在地,抱着扭曲变形的小腿哀嚎翻滚。

其余几个泼皮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转为惊骇。他们甚至没看清袭击从何而来,只看到老大惨叫飞起,然后巷口的光线被一道纤细却散发着冰冷煞气的身影挡住。

那女子一身素雅衣裙,容颜被巷口逆光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寒星般锐利,冰冷地扫过他们,仿佛在看几堆碍眼的垃圾。

无形的压力如同寒潮般席卷而来,巷子里弥漫的恶臭和嚣张气焰瞬间被冻结、驱散。

“滚!”一个字,清冽如冰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几个泼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拖起地上哀嚎的老大,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窄巷,连头都不敢回。

巷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里小黑猫细微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

季清鸢周身的冷厉气息瞬间敛去,快步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方才那雷霆手段带来的肃杀感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柔和。

“没事了,小家伙。”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再惊吓到它,“那些坏蛋跑了,别怕。”

小黑猫依旧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浑身的毛炸开着,像一颗受惊的黑色绒球。

它抬起小脑袋,那双在阴影中依旧澄澈得惊人的琥珀色眸子,死死地盯着季清鸢,里面充满了惊魂未定的警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季清鸢没有贸然伸手,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目光温和地回望着它,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她耐心地等待着,像一尊沉静的玉雕,只有巷口偶尔漏进来的微风,轻轻拂动她颊边的几缕发丝。

时间一点点流逝。小黑猫炸开的毛发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急促的喘息也稍稍缓和。它依旧警惕,但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瞳中,纯粹的恐惧开始被一丝小心翼翼的探究所取代。

它微微动了动鼻子,似乎在努力嗅着空气中的气息。

季清鸢这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手指放松地平摊,朝它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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