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计程便没再去火锅店上班了。
她在等，等蓝羽的电话。
韦医生回去之后，肯定跟他说了自己约韦医生吃饭，并且询问了新型安乐针的事。
计程没有等很久。
周二，她便接到了蓝羽的电话。
“喂，程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订了蛋糕，晚上下班我去你家，给你庆生吧，反正你在瑞士，也没有别的朋友。”
“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计程没有拒绝，“好啊。”
蓝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约计程了。
这次他忽然约她，究竟是因为她过生日呢？还是因为韦医生那晚回去之后，跟他说了这件事。
反正以计程对蓝羽的了解，他知道她找韦医生吃饭的事，也是迟早的事。
下午六点，蓝羽准时下班，他左手提着一个蛋糕，右手拎着自己的公文包。
似乎真的是刚下班路过蛋糕店，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就来给计程庆生了。
蓝羽将蛋糕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对计程道：“生日快乐。”
计程正在忙着做果盘，她说了一声“谢谢。”
便让蓝羽去厨房帮她看火，她在厨房煲了汤，高压锅此时正在“滋滋滋”往外冒着白气。
“你去帮我看看汤好了没有，好了就可以关火端出来了。”
两人长时间没联系，其实多少还是有些生疏。
蓝羽“哦”了一声，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便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很香，应该是好了，你炖了多久了？”
计程回道：“一个多小时了。”
蓝羽道：“那可以了，把火关了吧，我们先吃蛋糕，一会再喝汤。”
关火之后，蓝羽从厨房走了出来。
正好计程也忙完了。
她向蓝羽展示自己的果盘，“怎么样？我在火锅店学的，还行吧。”
蓝羽笑道：“很不错。”
计程将果盘推到蓝羽面前，“来，先吃个点水果。”
说着，就去摆弄蛋糕。
蓝羽吃了一小块苹果，然后起身，跟计程一起打开蛋糕盒。
“我来就行了，你今天是寿星。”
计程笑了笑，“谢谢你啊，在异国他乡，为我庆生。”
蓝羽将蜡烛插上，点燃，“哎呀，别那么客气了，来，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计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接着就是出蜡烛，吃蛋糕。
这个生日，过得相当的仓促…以及，诡异。
因为计程虽然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但是看起来并不开心。
而蓝羽似乎总是很急，不停催促计程吃蛋糕。
三片蛋糕下肚之后，计程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眼前的蓝羽，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没一会儿，她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计程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在一张椅子上。
蓝羽坐在她面前。
计程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开。
蓝羽见计程醒了，缓缓打开公文包。
公文包里，竟放着一支针剂。
计程满脸惊恐地看着蓝羽，问道：“那是什么？你要干什么？”
蓝羽将针剂拿出来，“这是什么，韦医生不是应该告诉过你了吗？”
“新型安乐针啊，你懂的啊。”
眼看着蓝羽拿着针剂朝她靠过来，她慌忙大喊，“等一下。”
蓝羽停了下来。
计程声音颤抖，“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告诉我所有的真相？让我死得明白？”
蓝羽想了想，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可以啊，反正你都要死了，就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吧。”
原来，蓝羽一直都知道，计程就像个陀螺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蓝羽问道：“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的瑞士吗？我不是说这次，而是上次。”
计程没有回答。
蓝羽道：“因为你身患癌症，并且已经到了晚期，癌症晚期的你，形容枯槁，丧失了几乎所有行动能力，剧烈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你，世上最好的止痛药，也不能让你的疼痛缓解半分。”
“其实你早就想死了，但是想死却又死不了。”
“你的爸爸妈妈不忍你在生命最后时刻饱受折磨。”
“因此他们将你带到了瑞士。”
“然而你来瑞士，并不是来做手术的，而是…来进行安乐死的！”
“因为，瑞士是全球唯一一个不限国籍可以申请安乐死的国家。”
“只需要四分钟，就可以让你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安乐死，也称为死亡四分钟。”
“你的申请在瑞士唐人街的常虹医院，顺利通过了，在安乐死的之前，医生给你的爸爸妈妈推荐了一种他们新研发的安乐针。”
“这种新型安乐针与普通的安乐针不同，普通的安乐针，只能让患者毫无痛苦地死去。”
“但是新型安乐针，却可以在此基础上，让患者不带遗憾的死去。”
“在现实世界里，安乐针发挥药效只有短短四分钟，但是在患者的脑海里，会让她没有遗憾地走完一生。”
“类似于，神话故事说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意思是天上只过了一天的时间，但是地上，却过了一年。”
“新型安乐针就是依靠这个理念，只不过换算的时间不相同，现实世界的四分钟，等于意识世界的一辈子。”
“新型安乐针会在你的脑海里构建全新的意识世界，意识世界里，全世界都围绕你转，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你都会在那个世界里得到。”
“你想实现的任何梦想，都可以在意识世界里实现。”
“在属于你的意识世界里，你将不会再有遗憾。”
“但是目前常虹医院研发的这种新型安乐针，还不完美。”
“因为人的记忆错综复杂，脑海里构建的全新世界，是建立在记忆的基础上的，真实场景的重现会因为记忆的偏差产生浮动，并且价格昂贵。”
“你的爸爸妈妈一想到你那么年轻就死去，人生中有很多遗憾没有来得及实现，虽然这种安乐针还不够完美，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这种可以不带遗憾离去的新型安乐针。”
“这些事，都是我从你爸爸妈妈那里知道的。”
“计程啊，你以为你还活着，其实，你已经死了。”
“哦，不，也不对，你现在还没死，因为现在的你，还躺在现实世界的安乐椅上，距离你注射新型安乐针，才过了一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