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兰咯咯的笑了起来，“显国公府满门忠烈，为何落得后来的那个下场，你明白吗？”
满门忠烈……
这个词可太重了些，用来形容逆贼，更是极不合适。
风涟漪皱起了眉，不过温若兰个显国公府的关系非比寻常，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风涟漪问道，“何出此言？”
“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温若兰冷笑，“无非是想听我说罢了。”
温若兰低下头，“告诉你吧，即便是显国公府为了避难，已经辞官，不求地位了，哪怕世人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也姓李，可是世代的君王，无一不记得这件事，他们忌惮显国公府，怕他们对朝廷造成威胁，所以永远都想着怎么才能击垮他们。”
其他的君王就算了，他们到底还顾念着当初的恩情，所以没有对显国公府动手，可是先帝却不同。
他心狠手辣，哪怕是用尽阴谋算计，也绝不会放过显国公府。
当初的暗卫营的确是显国公府养的没错，可实则是先帝授意。名为给自己养一批精锐以防万一，实则就是为了偷梁换柱，治显国公府于不义之地。
显国公府意识到了不对劲，才会对先帝下药，既然先帝想给他们治罪，那就干脆坐实了。
可是先帝是多么聪明的人，他早早就在显国公府安插了眼线，打听到了显国公平日里和谁走的最近，然后又去摸清了温若兰的底细。
至于先帝所说到底是不是真，温若兰不知情，风涟漪也不知情，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先帝在这个事上十分自信，所以他没有杀温若兰。
而温若兰为了大计划，也因为先帝拿出了她母亲的玉佩，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杀心。
至于显国公府被治谋逆之罪，冤也不冤，他们确实想过谋反，但其实归根究底，这个谋逆之事到底还是先帝挑起来的。
风涟漪已经大概懂了，“既然你拿到了你母亲的玉佩，也从先帝口中得知，当年之事可能就是因为你自家有谋反之心，就应该去细查，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个定论？”
“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温若兰垂下头，终于坦诚了，“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失败。”
劳碌了小半辈子了，月光杀戮，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却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或许有人能知道些什么。”风涟漪说道，“既然显国公府还有后人在世，说不定能为你解题。”
“不需要，不需要了……”温若兰苦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过你别以为我是因为你开出的条件才说的。”
“我知道。”风涟漪不假思索的点了头，“你是因为满泷。”
人活一世，最逃不过一个情字。
年少相识，互相扶持的情谊不会轻易忘记，说不定这其中还夹杂着点别样的心意。
再想想当年满泷和张念禾去了北河城一事，真的就只是因为对这俗世大失所望吗？依风涟漪所见，未必。
“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也该到我了吧？”温若兰对着风涟漪一笑，“多谢风夫人能给我一次说出实情的机会，有些秘密憋在心里这么多年，自己也苦的很。”
说罢，温若兰就猛的站起身来，向一边的墙壁冲了过去。
她想自尽！
风涟漪立刻冲上前拖住了她，“你不是已经残废了吗？！”
温若兰看着风涟漪，诡异的笑着，忽然口吐鲜血的倒了下去。
风涟漪接住了温若兰，和她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温若兰？温姑娘！”风涟漪拍了拍温若兰的脸。
温若兰仰天躺着，“在……在我们师门……有一种密药……可叫人死里逃生……”
她又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师娘研制出来的药，果然不会差……比较我残废了，也可瞬间起死回生……虽然……只有一刹那……”
生命如烟花般逝去，短短一瞬，只绚烂了那么一会儿，就冷了下去。
风涟漪愣住，她抱住温若兰的头。
“你就这么想死！”
“就算你阻止了我自尽，可你救不了我……”
有些夙愿，即便是拼劲毕生之力，也是圆不了的。
即便逃出升天，依旧心如死灰。想想自己这一生都在为别人做棋子，还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罢了……罢了……
看着温若兰在自己的面前软软的倒了下去，风涟漪瞪大了眼睛。
不！温若兰不能就这么死了！
即便她恶事做尽，即便她罪有应得，可在她该接受审判的时候才能就死，不能是现在，绝不能是现在！
“满泷！”风涟漪怒吼。
前院的满泷和李琰听到了动静，匆匆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风涟漪抱着温若兰坐在地上，裙摆上染了血。
李琰瞳孔骤然收紧，“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不是我！”风涟漪摇头，“满先生，她命不该绝，至少不是现在，你想想办法！”
满泷跑了上来，拉过温若兰的手腕一探究竟，还好，温若兰还有气。
满泷迅速封住了温若兰的几个大穴，她呕了一口黑血出来，气息逐渐平稳。
“这到底是什么？”风涟漪有些惊慌的问道。
满泷贪了口气，“这是师娘当初研制的密药，甚至可以死生肉骨，但只瞬间起效，之后会反噬的更厉害。”
“可有解药？”
“无解。”满泷对着风涟漪摇了摇头，“师父说这药有悖人伦，当初就是因为这才和离的，估计是她跟着师娘，学来了。我只能吊着她的命，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温若兰必死无疑了。
风涟漪瞪大了眼睛，她低下头看着温若兰，忽然在想，刚刚救了温若兰，是不是错了？
比如瞬间死亡，这种明知会死，却还要等待着死期恐怕更让人无法接受。
她合该恨温若兰才对，但温若兰也是一个可怜人。
风涟漪虽然不会怜悯温若兰，但是她也确实不该经受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