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李琰引到了后堂,里面有些简陋,仅放着一张桌子,前面挂着垂帘,隐隐约约能看到纱制的垂怜后有一个人影。
他手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烧了一半的蜡烛,光线很暗。
李琰不禁警觉,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这里面太暗了,还是出去说吧。”
掌柜的陪笑,“咱们这位郎中从来都不露面的,还请您高抬贵足,进去说话吧。”
李琰四下打量了一圈,这后堂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也没有什么可攻击人的武器。
若是垂帘后的郎中身上没有什么暗器的话,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李琰放松了些许的警惕,“我站在这里说吧,还麻烦您给我腾个地方。”
掌柜的点头,转身下去了,替二人带上了门。
“先生可真是未雨绸缪,怕我偷袭你,所以就把在门边的位置,若有什么事也好赶紧跑,是吗?”
李琰皱了下眉,脸色沉了沉。
这等心思都看得出来,那想必这坐在垂帘后的郎中并非是什么普通的医者。
换句话来说,普通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想到偷袭呢?
李琰冷漠的颔首低沉的开口道,“先生既知我防备,何必言明?先生若开口,怕是我会对先生更加警惕。”
垂帘后的人笑了笑,“不想先生心思如此深沉,果真不是我一介草民能够悟得透的。你说对吧,王爷?”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琰竖起英眉,登时起了杀心,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如风一般闪过他身侧。
谁料那人也不可小觑,直接一跃而起,翻过桌案,随手扯过垂帘挡住脸,和李琰对面而立。
“王爷出手就伤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琰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此时知道本王身份的人,必须死!”
他挥起匕首,直冲郎中门面。
可那人却闪身一顿,手指利落的挽花,待李琰的匕首刺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腕也被人捏住了。
这人武功竟和自己不相上下!
李琰心头一动,凭手划刀,转过身,直劈那人的脖颈。
那人向后一步,“王爷,玩够了没?”
李琰随手拉住了垂帘,活生生从中间撕裂了一道口子。
灯火阑珊,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是个熟人。
那人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来,气定神闲的摇了摇,回到椅子上坐下。
“多年不见王爷,刚一碰头就兵戎相见,怕是不好吧?”
李琰收起了匕首,“唐生,你怎么在这儿?”
唐生收起折扇,敲了敲掌心。
“我离开你们那破皇宫已经有些年头了,既然是被逐出来的太医,那京城五百里之内怕是都没有医馆肯收我。我为谋生计,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赚点小钱糊口,也没什么问题吧。”
李琰瞥了他一眼,缓身坐下。
“听你言下之意,是还痛恨当年被诬陷之事。”
唐生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你既知我是被诬陷,便也该知我心头有恨。”
李琰无话反驳,静默了下去。
唐生当年仅是一苦寒之地出来的赤脚大夫,因为年纪尚轻,不得人信任,所以便四处云游,悬壶济世。
大约是三年之前,边疆战火四起,唐生偶然路过,帮忙救治了很多从战线上退下来的受伤将士。
彼时药材稀缺,唐生便学神农尝百草,在边关苦寒之地找出了几种可以救命的药草。
那场战役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可以说有一部分功劳必然要归属于唐生。
李琰对这个人虽是重视,可是他性子洒脱不羁,说不好听了,就是有点不着调,所以并未深交。
当年战事结束之后,李琰曾想让他随军行医,却被唐生婉拒。
后来李琰举荐他去皇宫里做太医,为了磨练医术,唐生并没有拒绝。
随军回京之后,便进了皇宫。
可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就被赶了出来,据说偷盗了宫中的药物,以次充好,把换下来的卖去了外面,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唐生被赶走的事李琰并不知情,因为那时他再度赶赴了北疆,待他回到京城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唐生早就不知去向。
便是想替他申冤,也无从下手。
竟没想到,会在此处重逢。
唐生挑眉看他,“王爷不必觉得愧疚,人各有命,或许是我本就不适合在皇宫里做太医。”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琰,“王爷倒是比当年清瘦了不少。”
“此地并非三不管,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你耳朵里也落了很多闲话。应当知道本王现在是一亡命徒,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唐生笑了笑,“我耳听八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王爷应该庆幸,那些官兵们早在前几日就已经搜查过全城了,见没有王爷的踪影,便立刻撤离了去。所以王爷即便是在这里歇上几日的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看着李琰在烛火下忽明忽灭的脸,“不过看样子,这病人恐怕不是王爷吧?”
“是一位故人。”李琰有些烦躁的敲击了一下桌板。
唐生笑开了,“王爷,咱们好歹也是旧相识,在我面前,还是要藏着掖着吗?”
他看了眼门板,“我这后堂严实的很,放心,不会隔墙有耳。”
李琰心中防备未消,只问道。
“你可有听说过一种毒物?发作时叫人疼痛难耐,如千虫万蚁啃噬,而且此毒物不仅可以耗人精气性命,更会让人受不住剧痛,自尽而亡。”
唐生无奈,看来李琰是还不信任他,便干脆了当的说道。
“你所说的那毒物,应该是醉红颜吧?”
李琰扫向他,眸光沉了沉。
唐生知道他心有戒备,便没再提起醉红颜这三个字,只道。
“我听说过,此毒乃宫内一介太医所制,可是实则不然。这原本被前朝一酷吏所研制,专门用来对付一些骨头硬的女犯人,中了此毒,长此以往下去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不招也得招,并且我还听说,制出此毒的酷吏,也是个女子……”
他十分不着调的摊开手,笑了笑。
“你说这女子对女子的恶意,是不是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