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李捷的车驾从旁经过，风婉如眼睛蓦地一亮，跟了上去。
风涟漪没将风婉如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奔茶楼而去，路上却意外发现城中多了许多沿街乞讨的人，看穿着举止不像长年盘桓京都的乞丐，反倒像外省过来拖家带口的难民。
她拧了拧眉毛一路来到茶楼，跟杨瑾齐说起这个情况，他父亲在朝为官多少知道点内部情况，神秘兮兮的跟她说：“我听我爹说这些人都是从衮州逃难过来的，今年那边大旱收成不好，随之爆发了饥荒，死了不少人，没了活路就逃到了京都。”
可惜，到了京都情况也未必能好多少。
“即使遭遇天灾，朝廷应该会发粮救济，怎会到了这个地步？”风涟漪不解。
衮州只是一年收成不好，又不是连年如此，之后又没爆发诸如洪灾瘟疫的接连损耗，百姓怎么可能凄惨到这个地步？
这些能逃到京都的灾民尚且如此，那衮州那边又该是何等情景？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瑾齐耸了耸肩，他一个不通政事的纨绔子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风涟漪也没指望他，看着街道上游荡的灾民心口发沉：“那这些人怎么办，朝廷不管了吗？”
杨瑾齐茫然摇头，显然一问三不知了。
而如今李琰还没回京，风涟漪想打探消息都没渠道，宫里那边的关系轻易也不宜动用，只能暂时忍耐下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两天难民突然蜂涌入京城，成倍的叠加，打的人猝不及防。
刚开始还只能在街道上看到三三两两个难民掺杂在乞丐里，而现在只要出门就能看到街边随处可见的难民，简直人满为患，整个京都顿时拥挤起来。
而就在此时，李琰回来了。
风涟漪这几天被难民的事搅的心神不宁，这日估摸着李琰回来的时间，早早起来准备去茶楼等消息，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晨光中倚在她家巷子口的李琰，顿时愣住。
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你回来了？”
李琰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才淡淡点了点头：“嗯。”
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风涟漪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不好，打量他一眼说：“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在门口站着干嘛？”
这回李琰没回答她，率先抬步往前走。
风涟漪追上去，试探问：“你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李琰脚步停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脸上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忽然哑声开口：“京中最近涌来许多难民，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嗯。”
风涟漪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屋檐下是一家三口的难民，蜷缩一起睡觉，骨瘦如柴脸色青白，五六岁大的小孩子瘦的跟小鸡仔似的。
昨晚下了阵雨，地面还有潮意，他们却像感受不到一般，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行尸走肉更贴切，麻木的活着。
“王爷知道难民的事？”
“这些人都是从衮州逃难来的，原本那边的灾情没这么严重，只是有幕后黑手故意抬高粮价，又劫了官府的救济粮倒卖，与当地官府勾结才让灾情一发不可收拾。”
风涟漪沉默一瞬，她本就七窍玲珑心，瞬间想到其中关节：“是七王爷？”
“嗯，之前赌场和城门的事他查不出来无法按期交差，就想了这么个缓兵之计转移父皇的视线，以为自己拖延时间。”
可牺牲的却是无数家庭的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饶是风涟漪在宫里沉浸十年，早已没了慈悲心肠，此刻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愤怒，对李珂的恨意愈发深了一层。
“我昨晚回来后进宫跟父皇请旨赈灾，父皇答是答应了，却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李珂去办。”
“呵。”李琰冷笑，眼底阴霾加重，浑身笼罩着压抑的黑气，恨的咬牙：“我边关将士在战场浴血厮杀，抵御外敌，不计代价守护的百姓竟被他们这群败类如此糟蹋！”
在李琰心里，他领兵打仗从来不是为了皇权，更不是为了朝中那些骄奢淫逸的蛀虫，而仅仅只是为了百姓，和她。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心头的火气莫名消减几分。
风涟漪心情也沉重起来，垂眸：“那王爷准备如何？”
赈灾之事太大，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办到的，更何况皇权威威，一旦李琰有超出界限的举动看，让那位起了忌惮之心，顷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她也知道，既然李琰选择跟她说这件事，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李琰沉声道：“我打算现在城外搭几个粥棚，和临时休息的帐篷，至少能挡些风雨，给这些灾民落脚，之后我会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风涟漪赞同点头：“您的身份不宜做笼络民心的事，施粥的事就我来办吧，您那边的粮食有多少？我们搭几个粥棚？能维持几天？”
一连串的问题让李琰沉默下去，脸上罕见的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嗓音冷硬道：“没有。”
呃......
“那也没关系，没粮食的话我们买就是了，您准备拿多少银子出来，我核算一下看看哪种方案比较划算。”
“没有。”李琰脸都黑了。
这下轮到风涟漪沉默了，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怎么可能，你前几天不是才......”劫了两个赌场，那七成的金银财宝这么快就没了？
李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那些银子都送去了边关给将士发军饷了，我这里暂时确实没有多余的银子。”
没有粮食，又没有银子，他拿什么施粥？
风涟漪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不可置议的瞪着他：“你...你该不会想打我那些银票的主意吧？”
她当初分那三成利，银票确实不少，怎么就被他惦记上了？
“你看这些人原本也都是平民百姓，还有跟着受苦的稚童，你忍心看他们活活饿死吗？”李琰一脸无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