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舌头?深入虎穴?在至少三方,甚至更多势力交错、戒备森严的河谷里?!
李云龙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脸上的肌肉因为思索而紧绷着。这无疑是刀尖上跳舞,火中取栗,成功率低得可怜,一旦失败,暴露了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的目光扫过林峰那不容退缩的坚定眼神,再看看桌上那块玻璃片上仿佛带着诅咒的微弱绿点,脑海里浮现出下游村民痛苦无助的模样。
李云龙猛地一咬牙,狠狠一拍桌子。
“妈了个巴子的!干了!再等下去,咱们这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烈火般的战意,“老子亲自带队去!”
李云龙要亲自带队抓舌头的话一出口,洞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连角落里油灯的火苗都似乎凝固了。
赵刚第一个拍案而起,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老李!你是一团之主,是‘磐石’的定海神针,怎么能轻易涉险?这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是啊团长!太危险了!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事让我们去就行!”王铁柱和其他几个营连级骨干也纷纷站出来,梗着脖子请命,眼神里满是急切和不赞同。
“都给老子闭嘴!”李云龙把牛眼一瞪,煞气四溢,“正因为危险,老子才更得去!你们谁有老子经验多?谁有老子命硬?妈了个巴子的,不就是从鬼子窝里摸个人出来吗?想当年在万家岭,老子带着一个连硬是从鬼子一个联队的包围圈里撕了个口子,还顺手牵羊摸掉了他一个炮兵观察哨!这次行动,要的就是临机应变,你们……”
“团长!”林峰沉声打断了李云龙即将开始的辉煌战绩回顾,他的语气异常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您不能去。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您的身份目标太大,一旦失手,对整个‘磐石’根据地、对全团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这次行动需要的是绝对的隐蔽和精准,像手术刀一样切开一个口子,而不是用大锤正面猛砸。”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云龙身上:“您是我们的锤子,是砸碎一切敌人的最终力量,但这次,我们需要的是一根针。”他随即看向赵刚和王铁柱等人:“政委需要坐镇中枢,统筹全局,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铁柱身手好,枪法准,跟我配合也最默契。我的意见是,由我带队,铁柱再挑几个最机灵、最沉得住气的老兵,组成一个精干的捕俘小组,执行这次渗透任务。”
李云龙粗重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峰那冷静而坚决的眼神,又看看赵刚同样不容退让的表情,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妈的……老子就知道……行!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管你老子了!老子听你的!但你给老子记住了!人抓不回来没关系,你们几个,必须给老子全须全尾地回来!少一根汗毛,老子扒了你的皮!”
行动方案在最高层的争论结束后,便以极高的效率迅速制定。目标经过反复权衡,最终放弃了防御森严、明暗哨密布的日军主营地,而是选择了上游那个同样神秘、但戒备方式更侧重于隐蔽的第三方营地。从战术角度分析,这个营地的防御体系更像是为了“躲藏”而非“对抗”,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暴露。相对而言,从他们那里抓舌头,风险或许比从布满重兵的鬼子营地更低,而且获得的信息可能更有价值——从上次的遭遇看,他们似乎对那幽能装置的了解远超日军。
行动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午夜,根据老乡提供的天气预测,那晚将是阴天无月,正是夜色掩护下隐秘行动的绝佳时机。
接下来的两天里,林峰和被选中的小队成员进行了地狱式的紧张临战准备。除了王铁柱,另外两人都是从侦察连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老兵,一个绰号“山猫”,擅长攀爬和无声潜行;另一个绰号“地鼠”,精于土工作业和排除各种陷阱,一双眼睛毒辣无比。四人在林峰搭建的沙盘上,反复推演了数十遍渗透路线、撤退方案以及各种能想到的应急措施。装备进行了最大程度的轻量化和优化处理,除了无声的匕首、上了消音器的短枪和几颗特制的“光荣弹”,其余负重一概减免。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们还用山茄花、醉仙桃等几种山里常见的毒性植物,土法提炼了一批效果不甚稳定的迷药,以及用来塞嘴堵喉的厚实破布。
林峰还特意带上了那个被他改造过的铅盒“探测器”。他心里清楚,这东西无法精确指引,但在绝对黑暗和未知的情况下,或许能在靠近时,通过观察感光片上绿点的变化,间接判断出哪个帐篷更接近辐射源,或者哪个目标可能携带了相关物品,哪怕只是提高一丝成功的概率,也值得一试。
两天后的子夜,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一支由林峰、王铁柱和“山猫”、“地鼠”组成的四人捕俘小组,如同融化在夜色里的几道暗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磐石”基地,再次扑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河谷。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之前居高临下的观察点,而是绕了一个足足十几里的大圈,从更上游、更陡峭的一处河岸崖壁悄然下水。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一入水就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扎进骨髓,但四人只是闷哼一声,便咬紧牙关,借助一个用羊皮缝制的简陋气囊提供微弱浮力,如同水鬼般无声地顺流而下,完美地避开了两岸所有可能存在的明哨暗哨的视线。
在距离上游营地百余米的一处河湾,四人悄然上岸,像四具冰冷的雕塑,迅速隐匿在岸边的乱石和枯草丛中。冰冷的河水冻得他们嘴唇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轻颤,但常年磨炼出的钢铁意志让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