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装子弹的活儿没停，可速度又慢了下来。粗糙的弹头，软趴趴的弹壳，不靠谱的底火，堆在筐里，看着就让人心里发虚。这点家当，打打游击吓唬一下伪军还行，真要跟山本可能派来的精锐硬碰硬，塞牙缝都不够。
压抑和焦虑，像洞顶渗下来的阴冷水汽，无声无息地重新弥漫开来。偶尔能听到战士梦里惊悸的呓语，或者对着角落里所剩无几的粮食袋子发呆的叹息。
李云龙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整天背着手在洞里转悠，像一头焦躁的困兽，看着那台时转时停的破机器，看着那些品相低劣的子弹，牙关咬得咯咯响。他几次看向林峰那个角落，嘴唇动了动，最终又忍住没问。他看得出来，林峰比谁都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瘦了一圈，但那种沉默的专注，反而让他把催逼的话咽了回去。
林峰确实没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耗在那台水电机组旁，拿着炭笔在石板上写写画画，计算着齿轮比、水流效率、电压负荷……试图榨干这破烂设备的最后一点潜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材料的极限和自然环境的制约，不是靠计算就能解决的。
更多的时候，他是在研究系统里那些廉价的技术残篇，尤其是关于材料冶炼和矿物识别的那部分。目光一次次扫过洞里那堆奇形怪状的矿石样本，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板上敲击。
铜不够。好铁更是没有。子弹需要铜壳，枪械需要钢材，机床需要坚硬的合金……一切的一切，都卡在了最原始的“材料”关上。缴获？杯水车薪，而且越来越难。兑换？那8000点的生产线依旧遥不可及，更何况，他心底对那种纯粹的“兑换”产生了越来越深的警惕。
必须有自己的来源。哪怕是最低效、最原始的来源。
这天，他叫来了王铁柱和另外两个看起来还算机灵、手脚也麻利的战士，狗娃和牛犊。
“收拾东西，带足干粮和家伙。”林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跟我出去一趟。”
“副连长，去哪？”王铁柱下意识地问，脸上带着担忧。外面鬼子搜山搜得正紧。
“找矿。”林峰吐出两个字，从怀里掏出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矿石样本，又拿出一张粗糙得只有几条等高线和标记点的自制地图（结合了系统提供的简略信息和侦察兵的汇报），“这附近，应该有鬼子废弃的小矿坑，或者……露天的富矿脉。”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标记点：“先去这里，以前老乡说过，这山沟里早年有人挖过煤，伴生可能有硫铁矿或者别的。”
他又指了指另外几处：“还有这几条山涧，冲刷厉害，可能会有重沙矿，淘一淘，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钨砂或者锡石。”
狗娃和牛犊听得一脸懵，啥硫铁、钨砂、锡石，他们根本听不懂。
王铁柱稍微好点，跟着林峰久了，多少明白点，但脸色更白了：“副连长……这……这能成吗？就算找到了，咱也不会炼啊……”
“不会就学。”林峰语气冰冷，将样本和地图塞进怀里，开始检查武器——一支三八大盖，刺刀磨得锃亮，子弹只有可怜的十几发，还有两颗边区造手榴弹。“总比坐在洞里等死强。找到了，就有希望。找不到……”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
三人不敢再多问，连忙去准备。
李云龙听到动静走过来，看着整装待发的林峰几人，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要带人出去？胡闹！外面多危险你不知道？”
“知道。”林峰系紧绑腿，头也没抬，“待在洞里，更危险。没料，机器就是堆废铁。”
“你要去找啥？”
“能点火，能炼铁，能造硬家伙的石头。”林峰站起身，将步枪背好，“团长，守好家。在我们回来之前，尽量别暴露。”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小心点。活着回来。要是……要是回不来……”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用力拍了拍林峰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嗯。”林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带着王铁柱三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山洞入口，很快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山外的空气带着一股凛冽的自由，却也充满了无形的杀机。林峰打头，王铁柱断后，狗娃和牛犊居中，四人保持着沉默，利用一切地形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第一个目标点摸去。
林峰的感知提升到了极限，耳朵捕捉着风声、鸟鸣、乃至极远处隐约的机械轰鸣。眼睛如同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地质构造的异常。系统提供的那些残缺矿物学知识，在他脑中飞快运转。
第一天，一无所获。那个传说中的小煤窑早已坍塌废弃，被荒草和灌木淹没，除了几块无用的煤矸石，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天，他们沿着一条湍急的山涧向下游搜索。林峰让狗娃和牛犊用缴获的鬼子钢盔当淘盘，不断舀起河底的砂石，在水里反复摇晃淘洗，寻找那些比重较大的矿物颗粒。过程枯燥而疲惫，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们的裤腿和鞋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时分，牛犊突然低呼一声：“副连长！你看！这亮晶晶的啥玩意儿？”
林峰快步过去，接过钢盔，仔细拨开湿漉漉的砂石，几粒比沙子略大、呈现暗灰色、带着金属光泽的沉重颗粒映入眼帘。
黑钨矿！虽然品位不高，但确实是！
【发现低品位黑钨矿砂。可用于冶炼硬质合金（需高温及特殊工艺）。贡献点+5！】
系统给出了确认。
林峰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粒宝贵的矿砂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士气为之一振。
但这点收获，远远不够。
第三天，他们冒险靠近了一条疑似有鬼子巡逻队活动的山谷。根据地图和老乡模糊的描述，这里可能有硫磺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