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衍立于马车之下,微微一笑,顺着掀起的车帘,对罗太太行了一礼,“惊扰到罗太太实属抱歉,内子平日被我惯坏了,做事乖张莽撞,唯恐冲撞到人,思来想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愿一同前往贵府,不知可否?”
罗太太笑道:“欢迎至极。”
姜衡衍冲倾城招手:“还不快过来?”
倾城扭头跟罗太太打声招呼,换到了姜衡衍的马车上。
马车刚一启动,倾城瞪着眼睛问:“你干嘛追过来,我新买的四进宅子,本想大刀阔斧的好好重整一番呢,你就这么撇下不管了?”
“我回陆家村把长生接到新宅,还跟李大哥说好了,白天长生在新宅监工,晚上在他家留宿。”
倾城眼睛又是一瞪,想说什么,姜衡衍先一步堵住她的口:“你放心,我给长生留了钱,他亏待不了自己。新宅缺什么少什么,我让他先做主置办。”
倾城再想说什么,姜衡衍又堵住她的口:“我知道,长生性子莽,你担心宅邸挖尸闲言碎语,怕他与旁人起冲突。少博今日走完亲戚会过去帮忙,少博性子稳,有他看着,你放心了吧?”
好吧,安排的很妥帖,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短短时间竟然做这么多事,安排的这么缜密!
倾城想扑上去咬他:“你说谁乖张莽撞?”
姜衡衍笑着抓着她圆润的肩膀:“你啊,被我惯坏了,不是吗?”
两人闹了一会儿,倾城问:“一夜没睡吧?”
姜衡衍也不隐瞒:“为了尽快追上你们,只能连夜赶路,我怕车夫吃不消,和他轮换赶车,没怎么睡。”
“胡来,夜里赶路多危险?”
倾城嗔怪一句,把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来,铺到车厢,“你躺在上面睡吧。”
姜衡衍按住她的手:“别脱,天这么冷。”
倾城不容拒绝:“我不怕冷,你不要担心我。”
姜衡衍只好乖乖躺下。
倾城盘腿修炼。
没一会儿,修炼中的倾城被什么打断,低头一看,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圈着她的腰。
旁边传来姜衡衍绵长轻浅的呼吸。
倾城把他的手臂轻轻摘下去,再次投入到修炼中。
她刚刚进入状态,姜衡衍的手臂再次搭上来,把她打断。低头一看,这次姜衡衍搂的死紧,牢牢搂着她的腰不撒手。
倾城三番两次被打断,气的想揍人,可是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黑青,到底是不忍心下手。
看在他睡得那么香的份上,算了,不跟他计较,想搂就搂着好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两日后的晚上,一行人进入府城。
倾城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好奇的观望街上热闹景象。
姜衡衍的脑袋跟她挤在一起。
随着车身摇晃,两个脑袋时不时轻轻的磕在一处,像一对绑在一起的铜铃一样。
她斜倪着姜衡衍。
姜衡衍无辜:“我也是第一次来府城,想长长见识。”
真可怜,像姜衡衍如此夺目优秀的少年郎,生在偏僻的小乡村,没有出来见过世面,倾城当然是原谅他,“那你看吧。”然后继续望向车窗外。
姜衡衍勾了勾唇,眼中流露出得逞的高兴光芒。
“罗府是时谷郡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家里以花卉为主,据说京城不少大户人家的花卉都是从他这里定的。”
因为快到了罗府,姜衡衍把所知道的告知倾城。
倾城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衡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若是没有调查清楚,我敢让你来吗?你太鲁莽,连人家家里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敢只身跑这么远。”
倾城问:“那你还知道什么?”
“别看罗太太不能生育,却是罗员外的解语花,罗员外有苦恼心事都会与她商量,十分看重她。罗家长辈一直想要休掉罗太太,都是罗员外顶着。”
倾城挑眉,很厉害的女人。
“罗员外最近几年不好过,膝下只有两个外室给他生的两个孩子,生意上没有太大进展,隐隐有被同行超越的趋势。”
倾城心里有数了。
之前她就觉得是家宅风水的问题,听姜衡衍细说之后,她敢肯定,问题就出在风水布局上。
果然,一下马车,倾城就感觉到罗府府邸的生气被堵死了。
“夫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提前得到消息的罗员外迎出来,握了握罗太太的手,“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罗员外个子不高,皮肤偏黑,长相一般,能看出来对罗太太很不错。
罗太太顺着罗员外的手,微微倾身与他低语几句,说的应当是李进财的叮嘱,罗员外听完格外热情的招呼倾城和姜衡衍。
“倾城姑娘和姜公子一路辛苦,厢房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二位可以先去休整一下,然后来前厅用膳。”
姜衡衍谢过罗员外的好意,拉着倾城由丫鬟引路去了厢房。
厢房位于独立小院,清新雅致,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
进门之前,姜衡衍递给倾城一个包袱,“你先回房,净手洗脸去去灰尘,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们再去用晚膳。”
倾城意外:“你还帮我带了衣裳?”
姜衡衍无奈的看了眼她,抬手揉揉她的头:“你这么粗心大意,让我怎么放心?快去,别让罗员外等太久。”
二人换好衣裳去了前厅,罗员外和罗太太已经坐在桌上等候。
倾城特意看了眼,这么会儿功夫,罗太太也换了一身,连头上的首饰都换了,于是不禁感叹大户人家讲究。若不是姜衡衍,她肯定连厢房都不进,直接来厅堂吃饭,费那个事?
见到他们过来,罗员外才叫人上菜。
今日太晚,已爬上满天繁星,不宜看事。
夫妻二人很会做人,饭桌上只字不提,罗员外只是和姜衡衍闲话家常。
倾城与陌生人话少,不善交谈,幸好有姜衡衍在,否则今日恐怕会冷场。
罗员外身为商人能说会道。
姜衡衍虽然才十五岁,却有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恐怕两个罗员外都不及。
姜衡衍厉害在于,无论谈及哪方面,他都多少懂一点,遇到不懂之处,便虚心请教,恰好展开话题,给对方施展的空间。
罗员外越聊越开怀,聊着聊着觉出不对劲,突然瞪大眼睛:“你就是姜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