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造铺里,吴长生一脸肉疼的说:“太贵了,我不买。”
嘴上这么说,手和眼睛却不听使唤,一直拿着长枪爱不释手的把玩。
长枪是普通人家消费不起的东西,价格十分昂贵。
倾城见他喜欢,毫不犹豫的付了钱:“姜衡衍昨个儿赚了不少,尽管买。”
吴长生笑:“那行。”
青平镇之所以比其他地方富裕,除了青山书院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离海近。
当朝不禁海,所以海上贸易十分红火。渔民更占有一席之地,青平镇不缺水产。
带吴长生买完东西以后,三人赶马车往海边驶去,打算买几筐大肥鱼回村过年。
吴长生是个闲不住的,打发走车夫自己赶马车。到了海边,更是一头扎进渔民的渔船里,说是去看货,结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岸边货船一艘接一搜,搬货的工人密密麻麻,倾城不太放心:“我们下去找找吧?”
像这种小事姜衡衍自然都依她,两人下了马车。
“快点搬,没吃饱饭呐?你看别人搬多少框,再看看你,再这么慢扣你工钱!”
一个管事的站在渔船上高声喝骂短工。
那年轻的短工背着沉甸甸的鱼篓,累的额头青筋暴起,嘴上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加快速度。”
管事不满的嘀咕:“你一个拿笔杆子的来干什么苦力?雇你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
年轻短工羞的满脸涨红,弯腰背着货,往船下搬。路过倾城和姜衡衍的时候,年轻短工脚步顿了顿。
姜舒成目光黯淡,穿得单薄破烂,双肩让绳子磨出血丝,满身臭鱼腥味,与以前判若两人。
倾城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干这种活?”
姜舒成没有答话,把沉甸甸的货放货仓,这才走回来,低着头,闷闷的说:“我让青山书院开除,名声臭了,没人敢用我,只能出来卖苦力。”
说完,他看了姜衡衍一眼。
倾城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开个店铺,或者摆摊做点小买卖,何至于来这受苦?”
姜舒成抿了抿唇:“不说家里已经没有闲钱支撑我做商铺,就算有也没用。衍哥儿名声正盛,大家都知道我陷害他,谁敢来买我的东西?我现在只想安心赚点钱,把秀莲和秀慧养大,若是再有多余的闲钱,我想给我那已经嫁人的妹妹补贴一点,她才十二岁就……”
提到十二岁就被匆匆嫁出去的亲妹妹,姜舒成眼眶红了:“她嫁人的时候,家里一点嫁妆也没给添置。那个时候,我只想着自己,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连我爹把她嫁出去都没有阻止,我现在后悔万分,只想弥补一点。”
倾城想到什么,问姜衡衍:“我昨天就想问了,秀莲和秀慧不是有亲哥哥吗,今年十九了吧?怎么不管他两个妹妹?”
姜衡衍低声与她解释:“姜秀宇与他爹的德行无差。”
倾城明白了,姜秀宇跟姜存德一样,都是贪婪的自私鬼。
姜舒成闷闷的说:“我要赶紧去搬货了,搬慢了要挨骂的。”
说着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姜衡衍看着他肩膀渗着血丝的勒痕,喉咙上下滚动,扬声道:“你走吧,离开青平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以你的才学,至少可以做个私塾先生。”
姜舒成猛地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我也想过,可是我走了,秀莲和秀慧怎么办?她们一定会饿死。”
姜衡衍说:“我看她们跟着你,过的也不怎么样,你放心走吧,我会给她们一口吃的。”
姜舒成身体一僵,转头看向姜衡衍,满眸的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衡衍撇开视线并不看他,下巴倨傲的崩起:“你别奢望太多,我不会让她们饿死,仅此而已。”
姜舒成紧紧盯着他:“二叔与你有杀父之仇,你真的愿意收留她们?”
姜衡衍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你是如何知晓?”
姜舒成解释:“你别紧张,我娘进大牢以后,我爹想明白,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衍哥儿,我们都对不住你。”
姜衡衍目光清冷,声线微凉:“收留谈不上,我说了,我只保证不让她们饿死,你不要指望我对她们会有多好。”
听到他这样说,姜舒成反倒放下心来。
他知道,姜衡衍是看他们日子过得可怜,想要拉他们一把。想道这里,姜舒成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姜舒成哽咽说:“衍哥儿,我们这样对你,你还愿意帮我们,谢谢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