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员外与冷偃川、姜衡衍寒暄一番,众人落座。
丛新月受了一番惊吓,寸步不离的跟在姜衡衍身边,就要挨着他坐……
倾城大步跨过去,屁股飞快的占了位置。
丛新月真的害怕,无助的看向姜衡衍。
姜衡衍却偏头和安员外说话。
好似并没有发现这一幕。
实际上,姜衡衍的嘴角悄悄的翘了起来。
丛新月只好走到对面,挨着冷偃川坐了下来。
安员外又是感动又是激动:“我们家火兰她……毁容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吴小公子,对谁都有敌意,晚上睡觉都得拿绳拴着。冷神医,您能来真的太好了,您是我们的希望啊,”
姜衡衍趁安员外与冷偃川聊天时,抽了个空挡,低声与倾城解释:“刚才我保护丛姑娘,你不要多想,换做别人我也会这样做。”
倾城嘴角扬了起来。
丛新月坐在对面,看着姜衡衍凑在倾城的耳边说着什么,而倾城开心的笑着,心里别提不是滋味了。
冷偃川也看过去,苦笑一声,收回心思,继续与安员外说话。
安员外看了看丛新月,纵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须得给人家道歉:“适才让丛姑娘受惊,还望见谅。自从脸被毁容以后小女的精神越发不好。对不住啊。”
丛新月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施了一礼,“安伯伯说的哪里话,新月早就该来探望火兰,只是我受了些伤,身子一直不见好,这才耽搁了。”
安员外淡淡的点了点头,不怎么热情。
丛新月觉得安伯伯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以前,但是她非常理解,安火兰出了这种事,哪个做父母的能心情好呢。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安家对倾城的态度却是极度热情,与对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员外热情的问倾城:“昨天兰姐儿在您那,害您摔了一跤?怎么样,摔的严不严重啊?”
倾城很大度:“摔一跤而已,没事!”
安员外更一脸愧疚:“真是抱歉的很,兰姐儿天天往您那跑,我管都管不住。”
倾城笑:“没什么妨害的,她乐意去就去。要是连我那都去不得,那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还不得憋坏了?”
安员外双手合十:“感谢您体谅,感谢感谢。”
丛新月皱了皱眉。
她在家养病这段期间,倾城做了什么,为什么安家对倾城态度那么好,对她却那么差?
是不是倾城说了她什么坏话?
安火兰明知道倾城是她的情敌,还天天往倾城那跑,身为她的闺中好友,安火兰这种行为是背叛。
冷偃川和姜衡衍要给安火兰诊治,安父引着他们二人去了安火兰的房间,其他人留在正堂等候。
倾城与丛新月对视一眼,双双移开目光。
再对视一眼。
再移开目光。
“上次游湖泛舟,你们没来。”丛新月说。
倾城气死人不偿命:“哦,我有事出去一趟,没有我陪姜衡衍,他哪也不喜欢去。”
丛新月笑了笑:“你根本没有陪他参加过雅集,凭什么说他不喜欢?你不知道他与学子们在一起有多出众,多么的开心。那个时候的他,像一颗耀眼的星。但他为了你,很少参加,他失去很多欢乐。”
倾城沉默了。
她丝毫不怀疑丛新月的话,因为她见识过姜衡衍在书院当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是他擅长的领域。
却是她不擅长的。
姜衡衍拿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每次都决绝文人的邀请,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姜衡衍不喜欢。
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姜衡衍是真的不喜欢吗?
倾城开始认真的回想,发现一个结论,姜衡衍一直在牺牲自己的快乐陪伴她。
在他们的感情中,她的付出永远无法超越姜衡衍。
她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做自己快乐的事,姜衡衍却牺牲自己的一切来迁就她。
“我爱慕子渊,子渊却一心一意爱你。”
丛新月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我接受。但是倾城,不管你承不承认,他跟你在一起很累。他没有尝试过接纳我,如果他愿意尝试,那么他一定会发现,和我在一起才是最舒服,最能让他开心的。”
倾城皱眉。
从新月问:“你知道各大学院联合举办的音律大赛吗?”
倾城点头。
丛新月:“那次我和子渊一组,代表青山书院出战,我们从初赛打进决赛,大杀四方,最后突破重围,取得第一。最后一曲完毕,所有学院的学子自发的为我们鼓掌,青山书院的学子更是围着我们欢呼。子渊那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你能想象的到吗?那时的他眼中星光璀璨,学子们封他为神,崇拜他,敬仰他,他太耀眼了!”
“倾城,子渊家中情况我知道一些,我从来不否认你的付出。我总是跟你争,并不是想要把子渊从你身边夺走,而是希望能够让他拥有更快乐的活法。倾城,我真心的请求你,不要再约束他了。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丛新月离开以后,倾城久久没有回神。
“师父,你该不会信她说的话吧?”萧守儿担心的问。
倾城眼神有些黯淡:“小手,我和丛新月的谈话不要让姜衡衍知道。”
萧守儿:“哦。”
……
姜衡衍与冷偃川探讨之后,给出的方案是刮肉治疗。
就是用刀把安火兰的半边脸颊的肉都剔除,每日敷生肌膏,让其重新生长。
刮肉治疗特别特别痛。
日日睡不着,忍受折磨。
当新的肉重新生长的时候,还会奇痒无比,这个时候不能抓,抓就会留疤,一切前功尽弃。
眼快就快要到夏天,天气闷热时,药敷在脸上闷热难受。
冷偃川和安火兰父母,以及她本人商量,把一切可能告知,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安员外和安夫人光是挺着就揪心,迟迟做不了决定。
安火兰却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
冷偃川再次提醒:“起初日日疼痛难忍,之后日日奇痒,有一个环节你支撑不住,将前功尽弃。”
“我能忍!”安火兰咬牙说。
“那好,今日快要天黑,明日天一亮,我来为你动刀。”冷偃川说。
安员外说:“不如今日住在府上?”
冷偃川拒绝:“不了,明日我再来。”
安火兰沉默半晌,突然说:“我想见倾城。”
安员外愣了下,“行行行,倾城姑娘就在正堂,爹这就给你去叫。”
所有人退出安火兰的房间,转入正堂。
倾城已经调整好自己,迎上去:“怎么样?”
姜衡衍低声将治疗方案说与她听:“只要她能熬过去,脸会恢复如初。”
倾城咂咂嘴。
这个方法,好残忍啊。
“倾城姑娘,能不能麻烦您过去一趟?小女想要单独跟您说会儿话。”安员外很不好意思说。
“哦?”倾城有点意外。
她与安火兰连朋友都称不上,能有什么私密话说?
“好,我去找她。”
安火兰的房间里很压抑。
倾城进去的时候,安火兰靠床头,手里摆弄一个人型草人,草人的脸上面扎着很多针。
草人的样子像丛新月。
莫名的,倾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