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张建祺原著,梅八叉改编 2022-10-15 20:002,910

  

  一个月之后,彭莱和白天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她们会面的地方是殡仪馆,今天是丁慧茹老人火化的日子。

  她离去得很安详,也很突然,像她突然出现在彭莱和白天生活里那样,重新把两个人捏合在了一起。

  殡仪馆的小花园里苍松翠柏,透着一股万古长青的味道,静谧安详的气氛下,彭莱和白天肩并肩地坐在长椅上,彭莱带着墨镜,白天的右小臂吊在胸前,雪白的石膏和黑色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犹如生和死的对比。

  彭莱打破了沉默:“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很多事儿我做得确实不对。”

  见白天没说话,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白天不接:“什么玩意儿?悔过书?”

  彭莱执拗地举着:“我放弃房屋产权的声明,经过公证处公正的。”

  白天这才看了她一眼,扬起下巴指指自己吊起的右臂,彭莱心领神会地把纸叠好,放进她的口袋里。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一会儿,又是彭莱主动开口:“胳膊什么时候拆石膏?”

  白天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下周。”

  彭莱关心地唠叨:“先去拍个片子,没问题了再拆,那个场面我每次想起来都后怕,幸亏你当时先挂在了二楼晾衣杆上然后才掉下来,如果直接从四楼摔地上——”

  白天绷着脸打断她:“打住吧,以后永远都别再提这事儿了。”

  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彭莱最后只能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白天的肩膀,似在道歉。

  白天抿着嘴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大崔从远处走来,表情肃穆地轻声提醒:“彭莱,老太太的骨灰可以取了。”

  

  三人从追思堂出来,彭莱捧着嵌有老太太照片的骨灰盒,依旧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白天眼睛红肿,泪水还在流,只能笨拙地用左手抹着,大崔跟在身边,也是一脸难过。

  彭莱走着突然问:“白天,这次你没带奶粉罐子吧? ”

  大崔紧张又有些奇怪:“什么奶粉罐子?有这讲究吗?”

  彭莱摇摇头:“这是个梗儿,你不懂。”

  白天磨着牙没好气地说:“这种场合还有心思玩儿梗的,估计世上也就只有你彭莱了。”

  “啊,不然呢?”彭莱捧着骨灰盒一马当先,走得挺快,好像急着逃离这个环境,“哭天抢地?那也忒俗了。”

  偏偏就在此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经过的门口传来,几个家属扶着一个哭得几乎晕厥的妇女在劝说,妇女凄厉地哭喊着:“妈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你把我带走吧,以后我就没妈了!”

  白天眼眶不禁一热,她掩饰地咬牙切齿指责:“瞧见了吗?这才叫正常人。”

  彭莱无动于衷,大步向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感表达。”

  

  追思会在大崔火锅店举行,彭莱举着酒杯穿梭在宾客之间招呼,来的都是她的熟人,一水儿的摇滚中年,四六不忌,当着放在正中骨灰盒的面,纷纷举杯。

  彭莱回到主位上,豪迈地仰头干杯,吐着气示意了一圈:“干!”

  摇滚中年们轰然叫好,后干为敬,大崔张罗着又给一一满上,气氛十分热烈。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着罗俊、李彬彬、安哲和白天,安静得跟现场气氛格格不入。

  白天厌恶地看着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的彭莱,转了过去对李彬彬抱怨:“知道的这是我姥姥去世的葬礼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彭莱改嫁呢。”

  李彬彬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在各桌满面笑容殷勤招呼的大崔,也不好说什么。

  安哲用牙开了瓶啤酒,举起来对罗俊挑衅式的邀请:“喝一杯?”

  罗俊平静地拒绝:“我不喝酒。”

  安哲不屑地笑了笑:“连酒都不会喝,彭莱要是能看上你就怪了。”

  说完他仰头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啤酒,把空瓶咚地一声撂在桌面上,示威地看向罗俊。

  罗俊宽容地笑了笑,没跟他计较。

  

  老朋友都来了,许多和陈月也不例外,但她俩是不可能主动去搭理彭莱的,凑在一起在走廊门口说小话,许多情绪低落:“忙活了整十年,到头来就忙活出个破产清算。”

  陈月安慰她:“别想这些了,人这辈子谁还不是三起三落?”她指指远处神采飞扬大说大笑的彭莱,“你瞧瞧那位,落下去之后就没再起来过,不照样活的挺欢实。”

  彭莱似有所觉,往这边看了一眼。

  许多哼了一声,不无羡慕地说:“她那就叫没心没肺,谁跟她能比得了。”

  彭莱拎着酒瓶子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致谢:“谢谢你俩来送我妈一程。来,喝一杯?”

  许多面若冰霜地推开她的酒瓶:“我来是还你之前参加我婚礼的人情,你纵容我家彬彬逃课跟你闺女玩儿乐队的事儿我可没忘。”

  彭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向陈月:“你呢,想说点儿什么获奖感言?”

  陈月冷笑了一声:“我今天来是冲小天儿面子,送的是她的姥姥,你偷着卖房害她跳楼,我还没大嘴巴抽你呢。”

  见两人都不买账,彭莱赌气放下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向卫生间走去:“得,我看这杯酒我也甭喝了,去趟洗手间就当敬你俩了。”

  等她出来,许多和陈月早就不见了,换了罗俊和安哲跟门神一样左右守在门口,把彭莱吓了一跳:“你俩守在这儿干嘛?男厕所在那边。”

  罗俊关心地问:“我来是看看你有什么事没有。”

  彭莱不耐烦地推开他:“才喝这么点儿,能有什么事。”

  安哲抱着膀子不屑地贬低罗俊:“嘁,像他这种没玩儿过摇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懂你。”

  罗俊心平气和地陈数:“按年龄算,我开始听狂花乐队的时候,你应该正念幼儿园大班。”

  安哲瞅了他一眼:“听摇滚跟直接搞摇滚能比吗?我跟彭莱才是灵魂伴侣。”

  “你俩顶多算同行,离伴侣远了点儿吧?”

  “比你这精神科大夫近多了。”

  彭莱左冲右突想从两人的包围圈中出去,无奈两人争风争得起劲,她烦躁地用力推开包围:“哎哎哎,你俩长心了吗?今儿可是我妈葬礼,你俩真想争就约个日子打一架,赢了的当我男朋友,输的那个以后别再烦我。”

  她摸到桌子上的酒瓶,拎着走回餐厅,振作精神,重新招呼起来:“来来,咱们接着喝!仓库里还有好酒,等会我去大家拿!”

  白天看着她这不醉不休的样子,扭头问大崔:“彭莱这一个月就在你这餐厅的员工宿舍住着?”、

  大崔点点头:“而且她服务员当得也不错,估计再过一阵子应该能破格升领班。”

  白天讽刺地说:“敢让她当领班,这买卖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大崔笑着给彭莱说好话:“她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

  白天冷笑起来:“光是她那股冷血劲儿就够了,连我姥姥去世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犹豫了一下,大崔语重心长地解释:“她那是故意不想让自己软弱的一面被人看到,老太太遗体送进殡仪馆的时候,她趴在我肩膀上哭得都快断了气儿。你以为后来她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

  白天不置可否,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不再说话了。

  

  追思宴结束,彭莱抱着用布裹好的骨灰盒从餐厅大堂出来,白天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脸‘你有前科’的警惕神情。

  彭莱无奈地让她放心:“这是我妈的骨灰。”

  白天追问:“现在葬礼也完事儿了,姥姥的骨灰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彭莱有些伤感地摸了摸骨灰盒:“我请了几天假,准备带她回老家安葬,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想都没想,白天一口答应:“送姥姥我当然要去。”

  彭莱点点头:“说定了,那咱明儿就走。”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却谁也没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半晌,彭莱才开口:“今儿这席面儿还行吧?”

  白天哼了一声:“也就那么回事儿,依我看你压根儿就不应该张罗这么一场土掉渣的葬礼宴, 都什么年代了?清清净净追思多好,姥姥又不爱热闹。”

  彭莱‘嗐’了一声:“不办白事收礼金,咱俩送你姥姥回老家的费用从哪来?”

  白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彭莱,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但仔细一想,这可是彭莱啊,确实是她干得出来的事儿,至于大崔说的,一定是错觉!

  “看我干嘛?不认识了?”彭莱奇怪地问。

  白天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过了这一个月,你还是之前的那个彭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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