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声，“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为什么没被那女妖吸干阳气，还能这么快从万妖谷里出来？”
老拐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眼神慌乱。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灭了那女妖，铲平了万妖谷，才出来的？”
“嘶！”老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怎么一个人先跑出来了？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害得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特意担心了一场呢。”
老拐的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不是看你们都挺顺利的，我就先回来了嘛！”
我指了指他背上沉甸甸的包袱，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这不是山里的储备粮不够了嘛，我去山外买点粮。”老拐结结巴巴地辩解。
“买粮？”我嗤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冷，“不是逃命？”
“我……我……”老拐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事到如今，还敢撒谎？你真以为，我们能安然无恙地从万妖谷出来，会不知道你那点龌龊事？”
老拐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好汉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们都是妖，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活命而已！”
“贪婪也就罢了，你还背信弃义！背信弃义也就罢了，你还利用一个老人家的信任，博取同情，掩盖你的滔天罪行！像你这样的畜生，该死！”
老拐吓得面如死灰，拼命磕头求饶：“各位都是有本事的大人物，求求你们别跟我一个畜生一般见识！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这些黄金我都不要了，全留给你们！饶我一命吧！求求你们了！”
说着，他一把扔下行囊，转身就往林子里冲。
向凌雪见状，急忙道：“张玄，我去追！绝不能让这个混蛋活着离开！”
“等等！”我出声拦住了她。
因为此刻，木屋门口，正站着一个脸色惨白、蓬头垢面的阴魂。
那阴魂，应该就是老婆婆的儿子，大山！
他远远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恐惧，不敢靠近分毫。
我对着他，厉声喝道：“大山，杀害你的凶手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去报仇？”
大山浑身一颤，看着老拐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躲在一旁凶神恶煞的黑狗，声音颤抖：“我……我不敢……”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鬼怕恶人！
一个恶人，和一条恶犬，竟将他吓得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着他，沉声道：“放心去报仇，你的儿子元宝，我已经从万妖谷救出来了，你母亲今晚大限将至，报完仇就回来，你们祖孙三人，还能见最后一面。”
大山的阴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化作一道青烟，朝着老拐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只黑狗突然狂吠不止，打算追上去。
我冷冷瞥了它一眼：“狗仗人势的畜生，再叫一声，我剁了你！”
黑狗吓得浑身一抖，夹着尾巴，呜咽着钻回了狗洞。
我抱着元宝，走到老婆婆身前，轻声道：“婆婆，你的孙子元宝，我给你找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老婆婆猛地抬起头。
我把元宝放到她怀里，元宝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愣了愣，随即哽咽着喊出了声：“奶奶……”
“唉！我的大孙啊！”老婆婆颤抖着伸出枯木般的手，抚摸着元宝的脸颊，泪水汹涌而出。
“你真的是我的元宝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奶奶！”元宝扑进她怀里。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那一幕，看得向凌雪红了眼眶，拽着我的衣袖，偷偷擦着眼泪：“太可怜了……老婆婆找了孙子六年，终于等到了……”
“元宝，你这六年，到底去哪儿了？”老婆婆哭着问道。
元宝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好像是去找妈妈了……”
“可怜的孩子……都是奶奶不好……奶奶对不起你……”老婆婆抱着元宝，哭得肝肠寸断。
李叔看着一旁还在昏迷的王叔，满脸担忧：“无相大师和元宝都醒了，怎么你王叔还没醒啊？”
我安慰道，“李叔别担心，也许明早王叔就醒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样吧，我们先在旁边的木屋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泰安县。”
“而且老婆婆今晚大限将至，明天我们先将她和大山的尸骨下葬，再好好安排元宝的去处。”
众人皆是点头，没有异议。
我们在旁侧的木屋暂歇，次日清晨，元宝的哭声打破了宁静。
我和向凌川急忙跑过去，只见老婆婆躺在她儿子大山的尸骨旁，已然断气，她的魂魄缓缓离体，对着我连连叩拜，她求我照顾好她的孙子元宝。
“放心去吧，我定会护他周全。”
随后我在木屋后方寻了块背风的坡地，挥锄挖了两个土坑，将老婆婆与大山的尸骨分别安葬。
新土覆上时，元宝抽噎着磕了三个响头。
李叔压低声音说：“这孩子咋办？你真要带在身边？”
“这深山老林里，他一个五六岁的娃娃，单独留下就是送死，所以只能带走。”我沉声道。
“阿弥陀佛。”突然，无相大师缓步走出。
“小友，不防把这孩子交给贫僧吧。”
“无相大师，瘴气林的亡魂都已超度？”李叔诧异道。
“幸不辱命。”
乖乖，若是换做旁人，最起码也要两天，无相大师竟一夜就搞定了，果然是大师啊。
无相大师看着无宝，“贫僧与这孩子有缘，愿带他云游修行，诸位意下如何？”
我蹲下身看向元宝：“愿意跟大师走吗？”
元宝怯生生地望了望大师，忽然眉眼舒展笑了起来：“我在梦里见过你！你还陪我玩呢！”
大师眼中泛起暖意，“愿随贫僧修行，遍历山河吗？”
“嗯！愿意！”元宝点头，小手主动握住了大师的衣襟。
大师拱手：“泰安县的事，就托付给诸位了，有缘我们自会重逢。”
“再会。”
望着一人一童渐行渐远的身影，我长舒一口气，此事算是有个了结。
“咱们启程去泰安县。”
“等等！”李叔突然一拍大腿。
“老王那家伙睡了一夜还没醒，等我把他抽醒！”
他转身冲进木屋，抡起胳膊就往王叔脸上招呼。
“慢着，李叔。”我快步跟上，只见王叔面色透着不自然的酡红，呼吸平稳得诡异，乍看像是熟睡，可眼睑下隐隐缠绕着几缕极淡的桃粉色浊气，那是精气被妖邪吸摄后的痕迹。
我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浮滑无力，似风中残烛般若有似无，正是阳气虚浮、魂不守舍的征兆。
我道：“他在万妖谷不止喝了逍遥酒，怕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虽出了谷、服了无根水，但他潜意识还沉溺在温柔乡里，不愿醒来，就算是你打他，也无用。”
李叔一瞪眼：“好家伙，他这几十年的存货，都仍在神仙谷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做这春秋大梦，真死在温柔乡里吧？”
“用清心正神之法破了他识海迷障，强行拽出来？”
“可行。”
李叔立刻掏出一张黄符，“啪”地贴在王叔面门上，正是道家清心咒符。
王叔眉头骤然紧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李叔掐诀默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清心如水，破障除昏！急急如律令！”
王叔身子猛地一颤，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老东西！”李叔气得咬牙，手掌快速画了道驱邪符，扬手就给了王叔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掌裹挟着符咒之力，清脆的响声把王叔打得头歪向一边。
脸上的桃色浊气瞬间淡了，紧接着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茫然道：“谁打我？”
“老子李瘸子！”李叔没好气道。
“你可算醒了！再睡下去就得给你收尸了！”
“你们都看着我干啥？”王叔揉着脸颊坐起身，一脸懵懂。
李叔抬脚踹了他一下：“六岁娃娃都醒了，就你睡得死！合着你进神仙谷，不光喝了酒，还被狐狸精勾了魂！要不是小玄子解决得快，你早被吸干抹净，变成一具枯骨了！你说说你，光棍大半辈子，临了栽在妖精手里，真白活了！”
王叔老脸涨得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辩解：“喝完酒我就啥也不记得了，跟做梦似的……梦里那姑娘对我百般讨好，我哪知道是狐狸精？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还以为找到真爱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你都黄土埋半截了，还真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行了李叔，”我劝道。
“连无相大师都着了逍遥酒的道，更何况王叔呢。”
李叔反驳道：“人家大师可没沾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