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闯烦躁的甩了甩手,接住了顾云舒,这才发现顾水墨和贝安宁立刻警惕的看向他。
“陆闯,你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许伤害我哥的吗?”
“抱歉哦,手快了,”陆闯挑眉,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贝安宁不忍再说,只听陆闯解释道,“他现在情绪激动,容易出事儿,不如晕过去好好休息,先带回家,后续……再说。大小姐,您说呢?”
贝安宁点头。
三哥刚刚在车里呆了半天,情绪又比较激动,打晕了他,确实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
刚才,她近距离接触顾云舒,发现三哥不仅是营养不良,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也都是陈旧伤痕……
必须先回家再说。
路上,贝安宁将情况给顾水墨简单说了下,顾水墨连忙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等他们回到家,家庭医生已经候着了,给顾云舒做了个详细的全身检查,又打上了营养液,半个小时后,家庭医生皱着眉头走出来。
“医生,我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顾水墨也紧张的看向家庭医生,家庭医生摇了摇头,无奈道,“三少爷身上旧伤、新伤都很多,从未得到有效治疗,所以形成了沉疴,后面一定要好好疗养,否则……”
顾水墨闻言,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忍不住后退两步,眼尾泛红。
堂堂顾氏集团的三少爷,竟然浑身是伤,说出去,谁信啊?
都怪他…
“二哥,这不是你的错。”一双柔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顾水墨抬眼,便看见一双漆黑明亮的瞳仁。
贝安宁心底也挺不是滋味。
她拍了拍顾水墨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三哥,你说呢?”
“恩!”
他一个大男人,竟不如妹妹想得开。
不过,想到三弟看宁宁的眼神,顾水墨又开始发愁了。
贝安宁却并不发愁。
亲哥不认我,能咋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当晚,顾云舒躺在阔别已久的床铺上,做了一个梦。
八年前盛夏,阳光炽热,知了不停地叫着夏天,他虽然人在考场上,可是心却早已飞远了——自己成绩一般,左右不过是被大哥二哥送出去出国留学,可小妹不一样,小妹从小就聪明绝顶,门门功课都是第一。
这次,小妹一定会整个京市的高考状元。
来参加高考前,他已经跟两位哥哥商量好了,大哥送别墅,二哥送豪车,自己呢,则是给小妹预定了一个私人游艇,等高考结束后,就带着小妹去写着‘安宁号’的游艇上庆祝,给她一个惊喜!
高考结束的哨声响起,顾云舒兴奋地想去找小妹庆祝,可却亲眼看见……
“宁宁!”
他花儿一样的妹妹,人生刚要开始,却意外遭遇横祸!
那天,顾云舒的双眼都被染红了,他疯了似的跑到了贝安宁身旁,却只能看见浓稠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他怎么也捂不住。
贝安宁嘴角勾起了一道凄美苍白的笑,“三哥,妈妈说过,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我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你的。”
“不,不要……”
顾云舒抱着贝安宁低吼,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失去力气。
一瞬,刚刚闭上眼的贝安宁倏的睁开了眼。
她拧着眉头,眼底满是控诉。
“三哥,你不是说哪怕我变成天上的星星也依然记得我吗?可我现在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居然对我视而不见。三哥,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顾云舒猛地起身,“不要——”
等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冷汗。
环顾四周,满是自己熟悉的场景,这是他的卧室,哪怕他已经离家出走八年了, 可是房间里的一切丝毫没有变化。
是自己去参加高考那一天的布置。
顾云舒瞥见床头柜上的大合照,鼻子发酸,他拿起合照,用指腹抚摸着上面贝安宁娇俏的身影,“宁宁,真的是你吗?可我亲眼看着你被人……我不敢信,我怕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一滴泪痕顺着顾云舒眼角流下。
慢慢的,他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抱着那张合照泣不成声。
过了好半晌,顾云舒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二哥和那个冒牌货已经统一战线了,他虽然不知道冒牌货的目的,可他绝对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要逃!
这么想着,顾云舒立刻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起身下床。
一旁,书房。
贝安宁额头上帮着红色横幅,上书:“加油必胜!”,正在奋笔疾书,写完了,左看看又看看,感觉不太对,索性直接扔了。
于是,整个地板上堆满了几百张废纸。
陆闯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他深邃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废纸,最后落在了伏案的贝安宁脸上。
她正握着笔齐刷刷的写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
生动,活泼……
陆闯心尖儿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干咳一声,走了过去,“大小姐,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你来的正好,”贝安宁刚才正全神贯注思考怎么才能让顾云舒相信自己,可想了无数个办法,还是觉得不太行。
见了陆闯,立刻跟见了救星似的,他将人拽了过来,眼底满是期待。
“陆床,我问你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妹妹,她几年前遭遇横祸死了,但是时隔几年,她忽然复活了!她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她真的是你妹妹,而不是一个骗子呢?”
贝安宁正咬着笔头思索,因此也错过了陆闯狠狠一震的瞳孔。
半晌,陆闯呼吸沉了几分,“所以,你写了几百张纸,都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么?”
“对啊,”贝安宁摊手,猛地对上了陆闯探究的视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怎么忽然来找我,是不是三哥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