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包厢里安静静的,地上残留一些破碎的玻璃,一张打翻的桌子,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着,可是气氛很压抑。
许欢喜看着何望北,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何望北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就打掉了她的手,眼里尽是恼怒“许欢喜,你来干什么?赶紧滚!”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许欢喜啊?”
许欢喜的声音带点哭腔,何望北暼了她一眼,不耐烦的伸手去揽她,含糊道:“哭什么哭!走了!”
他力道很大,捏的欢喜手臂疼,可她却笑了,在他的怀里。
何望北啊,你是不是害怕我哭呢?
……
在走到七点半外一百米的地方,夏政勋拦下了裴深,两人差不多高,相比裴深,夏政勋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优秀的少年,白衬衫,牛仔裤,乌黑的头发,一副小说里标准的“三好学生”。
只不过,他稍微有一点不同,脾气可谓是差,一言不合就动手,甚至比裴深和何望北还冲动,可那又怎样?学习好,打架又何妨?这一贯是老师们评价他的话。
裴深这时便故作惊讶的问道:“哟,这不是会长大人嘛?叫小民什么事呢?”
抿抿唇,夏政勋放在裴深肩膀上的手忽然就松开了,是啊,他叫裴深干嘛呢?
就是因为他和恩社的那通电话?
就因为一时的冲动?
从身后“七点半”陆陆续续地出来一些人,其中有个男人撞了一下夏政勋,他这才醒神,退至一边。
“呵呵,会长要是没事,我先走了啊!”裴深歪嘴,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笑着离开了。
夏政勋靠在身后的墙上,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头顶有树枝,白云,和飞鸟,可他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追着裴深跑出来呢!莫名?
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上,走来一个女孩,她穿着绿色的裙子,斜挎着黑色的包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安瑶看到夏政勋靠在那里发呆,就轻俏地走去,最后忽然跳到他面前,竟真将夏政勋吓得后退两步,一脸懵懂。
“安瑶,是你啊?”
她点头,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看的夏政勋也跟着笑,一时间,方才的隐隐约约不复存在。
“我今天不上班,陪我去花田里看看吧。”
安瑶口中的花田,就在南城郊区,那里一大片的田地出租,他们租下了一小亩地方,种了许多她喜欢的玫瑰,也不是只供观赏,安瑶的意思是,等花长开了之后,就剪掉玫瑰花枝,拿去卖。
每一次来花田,夏政勋就是看她忙碌,他其实是不喜欢那妖艳的花,落他眼里,就一个字,俗。
可安瑶只想着怎么赚钱,赚钱……
看着安瑶蹲在地里数花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夏政勋有时候想,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和爷爷,为什么偏要赚钱呢?
只是这么想而已,却总是不能明白,青春期的女孩的自尊心是有多么强大。
……
那边的曲恩社正和裴深吵架!吵的很凶很凶。
其实也就是裴深挨骂,仅此而已。
“裴深,你有病吧!你手痒什么啊?”
“你骂我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啊!我说过很多遍不能碰的!你还把它打碎?”
“恩社,我……”
“你走吧,立刻走!”
曲恩社的逐客令下的决绝。
裴深看了一眼地毯上的陶瓷碎片,满心愁闷夹杂着疑惑,慢慢的走出她的房间。
他一走,恩社就哭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房间里,她的眼泪闪闪回光。
她蹲下去,试图去捡那些碎片,可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捡哪一块好,着急了,犹豫了,一张脸上写满了委屈。
那些蓝色的陶瓷碎片零散的躺在地上,看着有些锋利,碎片上有一些红色的短短的线条,它的原型是一个女娃娃。
恩社还是慢慢的捡了,一共碎了成了十八块,娃娃是立体的,拼的很艰难,她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可一双眸子却放着光彩,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很是紧张。
不知道中途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手指被划破了多少条,她终于是拼好了,那一个小瓷娃,被立在窗户下的桌子上。
因为碎片的缘故,娃娃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的孔,阳光透过小孔照射进来,丝丝缕缕,有些残缺的美。
从瓷娃娃的身体上,能看见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依稀分辨的出来,是“曲恩社”三个字!
记忆回到恩社离开渔湾镇的那一天,那扇破旧的铁门内,夏政勋抓紧时间,在恩社松开手的时候,往她手里塞进一个玩东西,有棱有角。
她知道娃娃的来历,那次,小夏政勋再次从孤儿院里逃出来,他依旧找恩社玩。
两个小小的孩子,坐在斑驳的木门前的石阶上,夏政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泥娃娃,献宝似的递到恩社手上。
十年前的泥娃娃还是崭新的,虽然很不美观,但那是恩社第一次见到这种小玩意儿,稀奇的不得了,捧着那个只有三厘米高的泥娃娃,高兴极了。
夏政勋得意的给她介绍,说:“孤儿院的院长让我们做手工,我的任务是做瓷娃娃,这个泥人是我好不容易捏好的,是不是很像你啊?”
小恩社看了看手里歪脖子的娃娃,有些难以置信,“你是捏我吗?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两个孩子思考了好一会儿,小夏政勋才想到了办法,她让恩社拿来了一支红色的水彩笔,之后,坐在门槛上,开始写字了,夏政勋写完举到恩社面前给她看,笑着说:“写上你名字,就知道是你了!”
恩社也傻傻地笑着,她说“这样子会变没吗?”
“是哦!那在多画几笔好了!”
他低下头,拿着红色的水彩笔,一笔又一笔的描着那三个字,那天的两个人坐了一下午,商量着怎么改,才能改的像恩社。
后来他要回孤儿院的时候,把泥娃娃带走了,他说,要带回孤儿院,给院长烧制,把泥娃娃变成瓷娃娃!
他答应她,做完了就送给她,然后她就等,直到分离那一天,她带着那个已经成瓷的娃娃,离开了那条小巷子。
面前的瓷娃娃碎了,恩社的心也忽然空了,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看一看。
她是念旧者,也是拾荒者,曲恩社总觉得最美好的回忆都在过去,所以她一直都在回望,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