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芜深2025-07-02 21:082,252

那是一个夏夜,窗外虫声嚣张,屋内床上的人终在辗转多次后,渐入梦乡。

  曲恩社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场景与人和记忆重叠……

  梦里的那个她还很小,脸上永远挂着流不完的泪水,分明只有七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不爱玩,不爱闹,乖的有点蹊跷。

  “恩社啊,去玩去吧……”

  那个不大的院子里放着一条陈旧的藤椅,上面总是躺着一个穿着那件蓝色泛白衣裳的老人,她摇着手中的蒲扇,笑着将那个孩子劝着出去玩。

  每当这时,恩社总是特别乖巧的应下来,然后绕过老人的椅子走出院子。

  只是老人不知道的是,小恩社从来不与别人玩耍,她只是不想让外婆担心,所以假装顺从的出去玩,其实就在院子拐弯处的那条狭窄而泥泞的小巷子里走来走去。

  她就穿着一条灰色的裙子,从这头走到那头,看同龄的孩子们奔跑,准确的在的被他们发现之前,躲在了堆不高的杂物后面。

  可是那一次,她没有躲过去,在杂物后面蹲下的那一刻,被一群孩子包围。

  他们玩的满头是汗,看着因害怕而蜷缩的小恩社,他们脏兮兮的脸上挂着笑,是嘲笑!

  “我奶奶说她是个灾星!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她妈妈!”

  “别和她玩儿!”

  ……

  这些伤人的话,从孩子们口中不断涌出,恩社全身开始发抖。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曾经多次的同他们争执,可是没有用,他们认定的事实就是她的错!

  曲恩社从一开始的站着大声的反抗,到后来的哭着逃离,再最后,如同现在一样,缩在角落里颤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脑袋埋在臂弯,无助的颤抖着,把手捏成拳放在胸前,除此之外,再也无其他的动作,她只能等,等他们骂累了,等他们的家人喊他们回家,那么她就可以走了。

  孩子们见她没有反应,觉得无劲,为首的孩子王就伸手推了她一把,这一推,恩社就坐在了地上,虽然不疼,却是如针扎般反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紧张的扭头看着身后的裙子,上面沾了一些泥。

  孩子王叫何望北,他的爷爷是退伍军人,他父母早就搬进城里住了,因为户口还没牵走,他就暂时跟着他爷爷在这个小镇子里住,平日里唤齐一群孩子偷李家菜、摘王家桃,碍着何老的面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何望北小小年纪,那股子坏劲可不得了,发现恩社护裙子的紧,就又推了她一把,这下曲恩社倒是没有跌倒,只是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何向北肥嘟嘟的脸蛋,面露胆怯。

  都说孩子们敏感,见着她这紧张模样,也都学着何望北去推恩社了。

  一下两下已经是快怕的站不住了,到后来,一个踉跄,再次摔跤,这次是仰面倒下,溅起的泥水跃上曲恩社的裙子也跃上她的小脸,她拼命的要爬起来,却一次一次的被推到。

  这几天连续下雨,这条满是黄泥的路遇上雨水,浑的不成样子。

  不顾脸上的脏,曲恩社见着一身的泥垢,急哭了,不断地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滑净一条泥痕。

  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再看见外婆替自己洗衣服,听隔壁的杜婶说,外婆的手指有关节炎,碰不得久的凉水,干不了久的活,要不然手指会断掉。

  而每次替恩社洗衣服的时候总是搓着那些污渍,用力的搓着,外婆说:“姑娘家的衣服要干干净净才好!”

  所以她从来都爱护好身上的衣裙,干净些的,外婆就会由着她自己洗,若是脏的话,外婆免不了又要洗上好久。

  又跌了几次,她哭的越来越大声,那群以何向北为首的孩子终于是觉得无趣了,嬉闹着离开小巷。

  她哭了很久很久,不顾路上经过的大人们的指指点点,就是仰着头哭着,手里紧紧抓着衣裙的边角,抓的很紧,以至于有衣服上的污水从手上滴落下来,落在脚下的泥水里,混为一色。

  梦里的他还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和记忆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踩着泥水从不远处朝她奔来,夏政勋跑的很快,泥水在他脚下绽放成花,也渲染了那双白色的球鞋。

  这一幕恩社记了很久,他笑的很恬静略有些羞涩,不同于他们的嘲笑,他笑的让她心安。

  很多年以后,她也不会知道,他再次奔向自己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夏政勋领她去一处院子的后门,那里面都是孩童,有些人哭,有些人笑,有些人闹。

  两个小小的孩子就伏在那扇布满铁锈的栏门上,朝着里面张望,背影成双。

  后来,夏政勋告诉她,那是孤儿院,他被父母暂时安排在里面,等过几个月就会搬走,他说他八岁,说他家的大狼狗,说花栏里不识得小花,说他家的故事,说他的爸爸妈妈经常打架……

  梦境忽然一切换,变成了他们分别的那一天,外婆死后,曲恩社被一个自称父亲的人接走,那个时候,他们路过了那家孤儿院后门,她往那扇门内看了很久,趴在栏杆上不肯走,院子里面,是夏政勋同样哭的模糊的脸。

  孩子敏感,明明没有告知他们要一去不返,两人却像有了预知一样,舍不得分离。

  最后还是曲恩社的爸爸狠了狠心,伸手去掰那双小手,她的指骨泛白,死死的抓住不放,掰离了左手,右手还在,去掰右手,左手又抓了上去。

  不知后来她父亲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把她两只小手弄开,只知道手心里有血,松开的那一刻,夏政勋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有棱有角。

  小恩社伏在男人高大的背上往后看去,那道铁门内伸出来一只细细的胳膊,里面传来声音,是他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声一声声……

  曲恩社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急促的呼吸着,双手捏了把身上的被子,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一场做了无数次的梦。

  是啊!无数次!

  她也记不清楚了,就记得每一次都从分离的那时候惊醒,他叫她名字是至今她最后听到他的声音,那铁栏里伸出的胳膊和那条满是黄泥巴的路,是记忆中有关于他最后的风景……

  窗外凉风正起,恩社掀开毯子下床,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四点,分针恰好落在十二点的位置,发出“叮叮”的声音,这清脆和着外头清晰的虫鸣,称的夜愈发的寂静。

  她朝窗户走去,望了眼无尽的黑,伸手关窗,夏夜的风,有些凉骨。

  旧事作梦再上心头,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曲恩社知道,她始终还是不能忘记十年前的事情。

继续阅读:01:她还是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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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火光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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