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望北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不做朋友了,而且这个人,还是许欢喜。
他此时狼狈极致的窝在角落里,阳光从窗外大把大把的洒进来,能够清晰的看到灰尘在空中飘荡,晃悠悠的飘着,有点美丽。
就在四天前,许欢喜一个电话把他喊出去,结果就见到她一个人站在南城的广场上,一脸的兴高采烈,结果一出口就是:“望北啊,我们不要联系了,以后连朋友也不是了。”
他至今都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能把这么决绝的话说的这么轻而易举,许欢喜全程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只寻常日子里对他说:
“望北啊,昨天那个女的不如我美。”
“望北啊。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爬山。”
“望北啊,明天你陪我去新开的餐馆吧!。”
......
从前以为,自己是不会难过的人,从前以为,没有人能够真的被挂在心上,可是直到许欢喜笑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发现,左胸膛的部位,疼的慌。
她都没有给自己反驳的机会。
她说,就这样,连朋友也不是了。
何望北仰着头,四十五度的仰望头顶的天花板,那里白的一尘不染,门口被人从外面使劲的踹开来,门板和墙壁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何望北却毫无反应。
来者,是何望东。
他就一声嗤笑,把外套脱下来甩在何望北乱糟糟的床上,然后一屁股做到他的对面去,笑眯眯的说:“看你这幅鬼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心的不得了!”
“我没心情搭理你!”
“我可是你大哥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搭理我了?你像什么样子?干什么变成这样?有种说出来啊,半死不活,浪费空气!”
何望北忽然一拳打在何望东的脸上,咆哮道:“别惹我啊!”
某人笑着揉揉自己的左脸,然后一巴掌呼上何望北的右脸,同样大声的说:“以下犯上,该打!”
何望北又一脚踹上去,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不亦乐乎,何母也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叹息,并没有阻止,这样的架,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不知道看他俩打了多少回了。
在何望北挥出去最后一拳后,何望东倒在地上,连连摆手,吁吁道:“不打了不打了!”
何望东抬眼,看他难得认真的模样,不由在心底感慨!
不过正经归正经,还是清了一下嗓子,然后说:“我刚刚和曲恩社一块,问了她小光头的事情了,她说她没事!”
何望北脸上挂着失望,舌头在口腔里划过被打伤的地方,“没了?她没说许欢喜什么?”
“说了啊,说许欢喜没事啊!”
“你怎么知道许欢喜剃光头了?”抓住重点的何望北一把将同胞哥哥往墙上一推“何望东,你跟踪我?”
“别说的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眼,谁稀罕跟踪你啊!许欢喜剃光头的事情,我也是顾淡跟我说才知道的,他在俱乐部撞见了!”
这个的确不是何望东撒谎,的确是一个叫顾淡的富二代在酒吧里看见剃了光头的许欢喜在疯,因为之前何望北给过许欢喜的照片给他那群狐朋狗友看,顾淡看的眼熟,后知后觉的拍了一张照片回头给何望东看,跟他说在网吧看见了一个很像何二少女朋友的小光头,结果何望东一看,绝对是许欢喜了!
可不能吗!以前帮着何爸调查过她呢!
“顾淡什么时候在俱乐部看见的?”
“你问我,我问鬼啊,我告诉你何望北,我好歹比你大个三分钟,你下次再动手动脚的,我弄死你信不信?”
“随时等着你弄死我!”
......
外头忽然就下起了大暴雨,许欢喜站在大街上,顶着雨水往天上看去,不知道雨是穿过云落下来的,还是从云中间落来的,总之密密麻麻,可她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一动不动的,旁边的人撑着伞从身边从容的路过,偶尔有人瞥过来一眼,被她狠狠的瞪回去了。
上次大肆淋雨还是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和曲恩社一起,可是这次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什么也没有了。
“许欢喜,你什么也没有了!”她对自己说。
是呀,从小父母亲就没有管过自己,到外省工作,每个月打过来一点钱,就成了所谓的关爱,她都快要不记得,上次和亲人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许欢喜其实很想回家,可是那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家回与不回又有什么区别?
脸都被雨水打麻木了,缓缓低下来,只觉得脸颊两边滑过热感,可不过几秒又被雨水代替,冰冷的不像话,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头,那里已经长出一些发渣,硬硬的有些扎手,头发可以再长,可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许欢喜,你变了。
许欢喜,你永远也好不了了。
曲恩社曾经对她说过,报警吧。
可是被她拒绝了,她一点也不想看到那几个人,那些脸,她也不想重新在陌生人的面前温习一遍那些肮脏,要做口供的吧,她要怎么说的出口?报警了又如何,被关进去几年,吃几年牢饭,除此之外,再无有意义的,回不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着僵硬的腿,一瘸一拐地沿着街道走着,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自己家的小区,她有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上个星期一直住在宾馆里,现在没钱了,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回去了,到三楼门口的时候,许欢喜翻遍全身也没找到钥匙,拿着沾着雨水的手机,犹豫了片刻,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过了好几分钟才被接起。
“欢喜,有事吗?妈妈在忙。”
“妈,你回来吧!”
“我下个月就回来了,多大的人了!傻孩子。”
“外面下大雨了。”
许欢喜目光胶着在楼道的大天窗上的一只躲雨的麻雀,听着许母的话有点鼻酸,那边电话一下子没了声音,替换的是喧闹,许欢喜也不急,就又等了几分钟,那边的人才回来,说:“刚刚出去拿了点东西,哦,欢喜啊,下雨了就回家啊,别淋雨啊,伞没带就躲人家屋檐下头,别感冒了。”
“妈,我没带钥匙,我很冷,妈,你回来吧,我坚持不住了!”坚持了十来天没打电话给许母,她终于是崩溃了,在电话里没敢说,就哭出声来,抽抽搭搭的。
许母听着自己女儿的哽咽,一时间也没顾那么多,应了声:“好,回来。”
电话挂断后,许欢喜就坐在自己家门口,对面的那一户人家,外出了很久,这一层楼,也就她一个人了幸好这栋楼是电梯的,没人会经过这里,不然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知道会惹来多少同情的目光。
等到雨停了,麻雀也飞走了,天都黑了,许母还是没来。
大约着晚上八点多,这一层的电梯‘叮’一声的开了,许欢喜忙抬起头望去,盼望着见到某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可就见着自己母亲的朋友,那个有些和蔼的阿姨。
“阿姨,您怎么来了?我妈呢?”
“你妈那边忙,抽不开身,之前放了一把你们家的钥匙在我这边,她打了个电话给我,我这不刚下班,顺便给你送过来了,你这个丫头,怎么好好的把头发给剃了啊?哟!身上那么湿,不会真淋雨了吧......”
许欢喜没听进去,那边的阿姨已经把家门打开了,进去之前,她最后看了即将闭合的电梯一眼,等到关上了,她才回家,关门。
这样的失望,也不是一两次了。
许欢喜,你不该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