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哥说说?”
“我感觉,我好像没那么喜欢杜昕悦了。”
男孩如此说道,即便他们在假期里成为了更亲密的关系。也许只是偶然,但突然有一天,他便发现,自己再也梦不见杜昕悦了。女孩却好像总是像没事人一样,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她相较之前,要更喜欢和爱自己了。叶凛没办法承受这种反差,只能一边苦恼,一边习惯性接受着,亦或者,一边躲闪着。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最近在忙挺多事来着,倒不如说,知道她会离开之后,就一直在做准备。”
“非常努力地,想要加入到她的未来中去。我成绩不好,但我可以拼命提高,我可以弥补那些我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日子的时间。我不太喜欢国外的很多文化环境,但如果是她想去接触,我可以再一次陪着她。我总觉得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只要她不离开我的话,只要我不离开她的话。”
余一听到这里,有些哑然。他原本以为少年说的什么,要和女孩一起出去,只是冲动而已,又或者只是小孩子日常闹的脾气。没有人会当真,除了他自己。
但叶凛的确是的,他的确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杜昕悦,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回到,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日子里,可以去重新接触那边的环境,并且非常勇敢地走下去。接下来更多难捱的岁月,男孩可能也会一句话都不说地忍耐下去。
如果他以此为乐的话,如果他完全乐意去干这些事的话。
余一自然不会阻止。
但似乎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你不快乐,叶凛。”
他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事实。
“喜欢杜昕悦的日子里,你变得不快乐了。”
“但也有人是这样长大的,长大了以后,快乐会变少,但喜悦会增多。快乐是小孩子才在意的事了,我已经是个成年的、有担当的大人了。”
男孩反驳道,好看的眸子里却已经没有一丝光亮。余一便也就意识到,这不过是叶凛的自我催眠罢了。比起直接受到伤害,他更愿意选择像一只蟾蜍似的,去避开阻挡在前方的路石,让感官钝化的同时,似乎自己也就不那么容易受伤。
但那样是不对的。
“喜欢一个人,可能会很辛苦,但一定不会不快乐,叶凛。”
男人站起,认真地说道。
“杜昕悦绝对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去做一个不快乐的人。”
“但只要可以陪伴在她身边,我完全可以——”
又来了。
“你有想过她的想法吗?你这样不自私吗?”
其实他本来该问男孩的是,他自己的想法。但照着叶凛的性子一定永远觉得自己是正义和对的,他不如问一些别的事情。
“你和她商量过了吗?她有要求你委屈自己吗,她有说过你一定要去做这些吗,有拜托你不这么做不行吗?”
“管她什么事?”
男孩也站了起来,理智的弦一瞬间崩断。酒精总能够放大人们的“就知道顶嘴啊你,平时在别人面前人模狗样的到我这里就会发脾气嗯?”
任凭余一怎么辩驳,叶凛仍坚持自己没有做错,都什么年代了还讨论女性抽不抽烟的问题,他也教了她不会上瘾的方法,偶尔一两支也不会误事,怎么到这俩人面前就成要遭天谴的大罪了?
“算了,说不动你,自我为中心的小屁孩。”
余一自己把话说爽了,心里也就舒坦一些了。反正这人和杜昕悦也一个德行,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一意孤行的,听不进别人的话。
“但以后这种事,不要再让我们知道了,为人父母的,听了难受。”
“怎么就成你小孩了,敢情你是爸爸连柔雪是妈,你们和昕悦一个家?”
“你这小孩咋喝完酒说话这么冲呢?我连柔雪和杜昕悦,能不是一家人吗?”
林梦一直忙着全世界跑赛事当裁判的,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顾得上杜昕悦,更别提其他搞事业的大叔们了。原先好久杜昕悦的饭都是在他余一家搞定的,后来连柔雪来了,两个女孩才鼓捣着自己做饭吃。连柔雪当时叛逆期,和家里关系也僵得很,他们仨算是“相依为命”地过了几年,昕悦又是老幺,能不被两个爸爸妈妈宠着嘛?
但主要原因也还是这个小孩就值得被人喜欢和爱着,他和连柔雪才会这么宠着她护着她。没去计较过小孩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如何看待他们的存在,年年准备的手工小礼物就足够他和连柔雪欢喜。不用去辨什么真情假意,杜昕悦看向他们的双眸是有温度的,那么这段关系就是有意义的。
也没法去计较这些感情,连柔雪吃过亏,知道和杜昕悦明面上说明白只会徒增自己伤心,之后就再也没主动提起过这些,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你们仨到底什么关系啊,搞不懂你们,她都这么大了,还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她。”
“你不懂,她希望我们这样对她的。”
余一笑了笑,叶凛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有些事他看得没杜昕悦通透,又或者是他不愿意去选择麻木,所以至今仍然纯粹赤诚,眼里有光。
“你有没有问过她几岁?”
“她不是20吗,今年四月过的生日。”
“我是说,你问过她觉得自己几岁吗?”
“谁会没事问这种问题……”
“她就经常这样问自己,”余一笑了笑,“自问自答的,说自己三十几呢。”
叶凛这才明白余一的意思。在杜昕悦的认知里,她是必须懂事必须通透必须聪明的,让人省时又省心,至少得是三十岁往后的年纪。但她往往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那些孩子气行为,又往往会让她觉得自己很矛盾,为了自我定位而一味去隐藏自己稚气的一面,同时却还渴望有人发现她,发现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孩。
“那你们也不能太护着她啊,这样反而会徒增她的压力。”
叶凛不相信,杜昕悦今天之所以是这样的性格,和这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的,雪儿也知道,我们都在尝试着过渡改便。但雪儿慢热,比较难改过来,她太依赖习惯了,太依赖昕悦了。”
“我不是很喜欢她……”叶凛从第一眼见到这人时就没有过好感,几次三番的接触更是让他对这个人充满了敌意,今夜的那个巴掌他大概日后还会记恨很久,偏偏却是这样一个人离得杜昕悦最近,甚至还有那么多谣言给她打掩护,男孩想到就气,想到就气得不行。
“哈哈哈,看得出来,她也不喜欢你。”
余一笑了笑,这两个人都藏不住情绪,见面时总是要明争暗斗地打上一架才罢休,他当然看在眼里。
“不过啊凛儿,小一哥建议呢,要是有那个想法,先从娘家人下手才是正道。”
“哪个想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
余一看男孩还一脸茫然的样子,笑出了声。拍了拍叶凛的肩,拉着男孩往别处走去。
“别老呆在人女寝楼下,大半夜的,别人不知道怎么想咱。”
见叶凛还没打算回去的想法,大家长决定留下来陪男孩散散心,前提是对方保证第二天结营仪式还起得来。
“不过说起来,你社团定好了吗?今晚场面够激烈的了吧?”
被余一这一问,叶凛才有些犹疑起来。
“原本定好了的,现在……”
“怎么,因为现任社长是连柔雪,不想去了?”
“不是!……也不全是,就今晚那个狼人杀局,给我感觉不太喜欢他们社团的氛围,和我想象中有落差。”
“你眼睛都光顾着盯一个人了,还有心思管别人怎样?没看出来噢,我们凛凛竟然是能一心二用的神人啊~”
“我哪有只盯着杜昕悦!……靠,小一哥你又套我话。”
叶凛在脱口而出女孩姓名时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这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撤销不了,只好独自安静感受着脸上的炙热了。
“傻孩子,你哪次暗恋人小一哥没看出来?”余一揉了揉叶凛的脑袋,看着这个人前王者在自己这里吃瘪着实有趣,“改改你斜视的坏毛病吧,眼睛跟长别人身上似的。还好昕悦是块木头,发现不了你。”
“我也还不算暗恋呢,今晚第一次有感觉,真的。”
“哪里有感觉?”
“你!我是说动心,你想哪去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你和昕悦一起玩我才担忧呢!”
叶凛被余一气得够呛,本来脸就够红了,这下更是被弄得雪上加霜。他着实不太习惯开这些颜色玩笑,就连是同性也会让他觉得害羞。的确总想着应该要开放思想一些,还打算动员周围人如此的是他,真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了害臊的人也还是他。
“男孩子之间说点这些很正常的啦,昕悦面前我可是个五好少年啊。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多人看着呢还偷牵人家小手,那得意的噢~”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自闭了。”
余一怎么会没发现这俩孩子刚才聚餐时的小动作,其他人神经大条眼瞎,他眼睛可雪亮着呢。不过看着杜昕悦脸上小表情变化着实蛮有趣的,要不是实在了解太多了,他怕是也会觉得这女孩有趣,吸引人。
杜昕悦身上的确有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能够把人吸得死死的。
唉,怪就怪他余一运气不好,先入为主给自己整了个哥哥的角色,还久死循环出不来这戏了。
“我这不是对你知根知底的,刚才也没拦着你回去找昕悦嘛。”
“不过我话先说清楚啊,你让她喝成这个样子我是生气的,你有让我失望噢。”
“怎么搞的像见家长似的,连柔雪不满意你不满意的,怪怪的。”
“昕悦爸妈和梦爹都不在身边时,我和雪儿就是她家长,家长给自家女婿把关,就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