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就看到自己门外站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居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夏恒。
“夏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去里面等？”
灵曦赶紧迎了上去。
“知道你没在，就在外面等一下，没想到想事情太入神，也忘记了时间。”
夏恒笑了笑，但是笑意并没有到眼里。
“那我们进去吧！”
灵曦要推门，夏恒拦住了：“灵曦，我就不进去了，太晚了，我这次来，就想问一句话。”
灵曦停了下来，看着夏恒，问：“夏大哥，有什么话，你说。”
夏恒眼底有浓烈的情绪闪动，在灯光下，翻涌，呼之欲出。
“等此间事了，我想和陛下申请外放，依然是做监察御史，走遍全国各地，看关山朔月，看杏雨江南，看东山西陵，看南麓北川，管世间不平事，涤浊留清，估计以后不怎么回皇城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抛出，如果灵曦还觉得这是兄弟情，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夏大哥……”
灵曦刚开了头，夏恒就打断了他：“好了，灵曦，别说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就让我留一个念想吧！”
灵曦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那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了，但是灵曦，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找我，无论我在何处，有什么样的境遇，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这一句，一直有效。”
转身离开之前，夏恒和发誓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灵曦看着夏恒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夏大哥，对不起。
夏恒这一番心意，终究是错付了。
而且今天夏恒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估计之后就算真的有事情，自己也不会找他了。
除非自己决定和他在一起，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也算是告别了吧？
只能祝福夏恒一切安好，未来遇到更好的值得珍惜的人。
那一晚，灵曦一夜没睡，一直到雄鸡破晓，晨曦初露，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第二天，灵曦去找了王汉，和他说让他把唐柠带回来，他之前打听他带他出去玩儿，要兑现了。
现在比较闲，等忙起来就没时间了，怕唐柠一直等。
灵曦这么和王汉解释。
王汉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他一向有个理由就能摆平，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去了清朗宫，问唐柠的时间。
灵曦还真说对了，自从上次分别后，唐柠对灵曦是念念不完，做什么都会念叨一句“小哥哥”，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要给灵曦留一份。
好玩儿的还好，好吃的留着留着就会坏，还不能当唐柠面扔了，否则他还会闹。
所以整个清朗宫尽管没怎么见过灵曦，对“小哥哥”可都是耳熟能详了。
唐柠早就闹着去找灵曦了，宫里的丫鬟一直拦着，说灵曦忙，没空，不让去打扰。
主要是慕容玄月很明显也不想让唐柠出去，怕发生危险，宫里的人，肯定不敢做主。
王汉过去的时候，正好唐柠在，一听说灵曦找他，马上跳了起来，就要跑出去找灵曦。
好说歹说，才安抚好，约好了明天午饭后，王汉来接唐柠。
从清朗宫离开，王汉一头汗，实在不明白，唐柠为什么这么喜欢灵曦。
“没和陛下说吗？陛下会不会不同意？”
灵曦有点儿担心，之前慕容玄月很明显不愿意自己和唐柠多接近。
“这个你不用管，我和清朗宫说了，唐柠身边有暗卫的，他们觉得需要和陛下说，会去说。”
“行吧，那明天我来这里接他，你要和我一起吧？”
“我看时间，如果没事儿和你一起。”
王汉也是有点儿担心，唐柠情况特殊，真的当街闹起来，灵曦未必控制得了。
第二天，午后，灵曦早早就到了侍卫营等唐柠。
“小哥哥，小哥哥，我来了，我好想你啊！”
远远地看到灵曦，唐柠就跑了过来，还一边跑一边叫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灵大人，今天唐公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您费心了。”
送唐柠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是清朗宫的老总管，之前老家有事儿，刚回来。
“好的，我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灵曦还是有点儿忐忑，怕带不来唐柠，问道。
“没事儿，他很好带的，如果他情绪激动，就好好安抚他就行，他不会伤害人。”
老太监看得出来很喜欢唐柠，满眼都是慈爱。
“好的，我尽早送他回来。”
王汉临时有事儿，没办法陪他们一起，安排了十八骑中的一位，远远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多年以后，等唐柠垂垂老矣，睡意昏沉，都还记得那个清朗的午后，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英气十足的俊朗少年。
灵曦很有耐心，带了足够多的钱，到了皇城最有名的小吃街，从第一家逛到了最后一家，每一样东西，只要是唐柠眼光停留的，都会拿一点儿，给唐柠尝尝，但是也会控制他吃的量，怕他肠胃消化不了，也担心吃多了后面没得吃。
这要是在宫里，或者是别人说，唐柠肯定不听，但是灵曦说，唐柠就特别乖，说一不二，暗中跟着的人，都啧啧称奇，这真的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是不信。
唐柠觉得好吃的，灵曦就都少买一些，用精致的纸袋包好了，还在外面写上名字，因为发现唐柠不认识字，灵曦还特意用画图的方式，一目了然，一看就懂。
开始是唐柠自己提着，后来实在太多了，就让侍卫帮忙拿着。
又吃又买，唐柠很开心。
“我们去那边买几身衣服好不好？”
灵曦看了一眼唐柠的衣服，尽管是日常的服饰，但是很明显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样式比较老了，不符合现在的流行，就想给唐柠换装。
“好呀，好呀，我喜欢新衣服。”
然后又逛了一条街，买了几身衣服。
唐柠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不说话，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穿什么衣服都是衣服架子，怎么看都好看。
晚上又去了酒楼，按照唐柠的喜好，给点了一桌子的饭菜，酒足饭饱才往回走。
“唐柠，你很快病就好了，不用吃药了，开心吗？”
“开心啊，不过我的病真的能好吗？”
“可以啊，等你好了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爱身边的人，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
“要多帮助别人，多交朋友，将来娶个你喜欢你也喜欢的姑娘，生几个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记住了吗？”
“嗯嗯嗯，记住了，小哥哥。”
“好的，回去吧，唐柠，再见。”
唐柠一句话一个动作，转身了才发现灵曦说的什么意思，又嗒嗒嗒跑了回来。
“小哥哥，等我好了，你还会陪我玩儿吗？”
灵曦的眼睛一热，赶紧转移视线，遥望远处的凉亭，忍住那股泪意。
“会啊，唐宁乖乖的，好了以后，可以随时找小哥哥玩儿，也可以找别人玩儿。”
“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唐柠握紧了拳头，好像发誓一样说。
“唐柠，以后……很久以后……会记得小哥哥吗？”
“会啊，我会一直记得小哥哥，永远记得，小哥哥最好了，不过小哥哥总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忘记是不是？我一忘记，小哥哥就出现了啊！”
清风记得，那时言语，终究是童言无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