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个家住的时间太短，灵曦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所以等走到自己家门口，预想中的黑灯瞎火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时候，灵曦非常惊讶。
退后了一步，往左右看了看，右边那家灵曦不熟悉，左边是杜大娘家，对联灵曦记得，门楣也对得上，这是自己家没错啊！
难道是遇到入室盗窃的吗？现在盗贼都这么大胆了吗？还在人家点灯？这是为了防止看不清楚吗？
灵曦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心跳加速，手心也冒了汗。
这个房子的钥匙，有三把，一把被灵曦放在了家里，另一把给了齐悠远，还有一把在自己身上。
灵曦捏了捏自己的钥匙，还在。
看看门上的锁，还是好好的，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那人怎么进去的？
开锁吗？
正犹疑间，门从里面打开了，灵曦和里面的人面对面。
灵曦全身都进入备战状态，瞳孔紧缩，眼睛睁大，看着出来的人。
然后……
“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居然是很久没见的王汉，这绝对在灵曦的意料之外。
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刚回来，听说你买了新房子，过来看看，结果你没在家，外面挺冷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开了锁，放心，锁没坏，你不介意吧？介意的话就进去找里面的人算账，我也是奉命行事。”
王汉往里面努了努嘴，用手指了指上面，是谁，很明显了。
就算王汉不做这些动作，单独说一句“奉命行事”，是谁也不用猜。
王汉是慕容玄月的亲卫，只听命于慕容玄月，这个灵曦是知道的。
“不介意。”
灵曦能说什么？也只能说“不介意”了。
“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嘛？”
王汉往旁边让了让，让灵曦进来，都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
灵曦能说什么？只能进了门。
走了几步，却发现王汉没跟上来，灵曦转过身来，询问得看着王汉。
“我在外面守着，你赶紧进去吧！”
这是有意避开的意思了，灵曦点了点头，往里走。
房子不大，从大门到正堂，也就是短短的距离，灵曦却走得很是艰难。
心跳得越来越快，在这个静寂的夜里，灵曦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他觉得杜大娘现在如果从墙头上探出头来，估计也能听到。
脚步开始很急，到了正堂门口，却又刻意慢了下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然了，院子里没有灯，月色也没那么亮，其实也看不清。
到了门口，刻意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正堂的椅子上，慕容玄月很闲适地坐着，手里拿着之前灵曦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翻看着。
看到灵曦进来，这才把书放下，目光沉沉地压来，静静看着灵曦。
目光中隐隐有谴责之意。
灵曦跪也不是，拜也不是，在自己家里见皇帝这种经验，对他来说也是第一遭。
“愣着干什么？这是你家，还等我招呼你坐吗？”
“哦！”
灵曦这才走了过来，坐下。
慕容玄月打量着四周，评价道：“房子的位置还好，就是巷子深了一下，里面装饰的还行，地方有点儿小，你住得还习惯吗？”
灵曦从慕容玄月的话里，都能得出他想听的答案，不过就是希望灵曦说住的不习惯，不如宫里。
灵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是，不过我自己住，可以了，住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时间不习惯。”
慕容玄月叩了叩桌子，灵曦看过去，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啊，又抬眼看慕容玄月。
“有茶吗？没茶总有热水吧？这就是你灵大人的待客之道吗？”
慕容玄月都这么说了，灵曦再不甘愿，也得起身去拿水。
厨房也点了蜡烛，灵曦觉得慕容玄月大概是怕黑，所有的房间，都点着蜡烛。
对于自己的厨房，灵曦是真的不熟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水壶，一转神，看着炉子上冒着热气的，可不就是水壶吗？
灵曦之前太紧张，完全没注意，原来炉火已经点着了，怪不得室内暖乎乎的。
又找了半天的杯子，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认认真真洗了三个杯子，看了看自己的茶叶，不知道是齐悠远还是李总管的买的，不过应该是李总管，还好几样，灵曦也搞不清楚红茶绿茶乌龙茶的，他也不会泡，就别献丑了，直接喝水吧！
灵曦先拿了一杯，送给了王汉。
“王大哥，你进来吧？外面冷。”
“不用了，今天来的人少，我得注意点儿，没事儿，你赶紧进去吧，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屋里吧？”
“那你拿着这杯水，暖暖手。”
“好咧，谢谢灵曦，你赶紧进去吧！”
王汉又感动又好笑，哪里人把皇帝自己晾在里面，来关心侍卫冷不冷的？
灵曦又返回了厨房，端了两杯水，放在了桌子上，放的时候声音有点儿大，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引来慕容玄月的注视。
“让你倒杯水，你去这么久，然后还有脾气了吗？”
“没有，没有，有点儿烫。”
慕容玄月看了一眼灵曦有点儿红的手，不说话了。
“陛下深夜来此，有何吩咐吗？”
这是灵曦的家，不比皇宫内，毕竟不安全，而且看起来，慕容玄月这次是私自出宫，好像就带了王汉一个人，这出来的时间长了，非常危险，灵曦就想赶紧把事情说完，让慕容玄月赶紧回宫去。
“没有吩咐，就不能来了吗？”
慕容玄月反问道。
灵曦只能点头，顺着慕容玄月的口气说：“能来，能来，我表达不当，所以陛下来，就是来看看我的新家吗？”
“你新家有什么好看的？有皇宫大吗？有皇宫华丽吗？有皇宫舒服吗？喝个水都得自己烧！”
灵曦让慕容玄月这三连，弄懵了，嘴张开，又合上。
可是我并没有请你来啊！
灵曦在心里腹诽。
“不要在心里骂我！”
慕容玄月突然出声，把灵曦吓了一跳，反射性回答：“我没有！”
说完两个人都楞了，慕容玄月危险得往灵曦这边靠了靠：“你还真的在心里骂我？”
灵曦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王汉就在外面守着，他都怀疑这里面这个慕容玄月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灵曦往后靠了靠，伸长了腿，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陛下，你到底要做什么？直说吧！我跑了一天，很累了，真的无法猜出你想做什么。”
声音低了下去，带了一点儿疲惫，却成功的让慕容玄月的气焰全都熄灭了。
就好像迎头一盆冷水，灭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余烬都没了。
慕容玄月特别认真研究了一下灵曦的表情，灵曦也大大方方任他看，最后却是慕容玄月转移开了视线。
慕容玄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白瓷瓶，递给了灵曦：“这是之前一位民间的大夫，给我的药，祛风寒，有奇效，我一直也没用上，你带着，救急，里面一共是十颗，那位大夫，居无定所，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也没办法弄到更多，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如果找到他的话，就让他去关城找你们。”
灵曦接了过来，嘀咕了一句：“又是给我药啊？我是个药罐子吗？”
声音很低，灵曦也没想让慕容玄月听到。
但是他忘记了他现在和慕容玄月很近，而且慕容玄月耳力很好，听了个真真切切。
慕容玄月皱了眉头，把灵曦已经拿到手里的药，又抢了回来：“又？还有谁给过你药？”
灵曦完全没料到慕容玄月都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往回拿，一个不留神，就被慕容玄月给拿走了。
灵曦一直粗枝大叶，心比海大，这次却终于开了窍，福至心灵，反应对了一回：“就穆太医啊，他今天走的时候，给我药了，我嫌麻烦，没拿，让太医院统一带着了。”
这倒是真的，穆青山在灵曦和文思齐离开太医院的时候，确实让他们带一些药，被他们两个一起拒绝了。
慕容玄月听到是穆青山，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又把药瓶给了灵曦。
灵曦这次赶紧拿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了。
一放，正好碰到里面齐悠远给的药瓶，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轻轻塞到别处，避免两个放在一起在发生碰撞。
“怎么了？”
偏偏这一刻的凝滞，也没逃过慕容玄月的眼睛，他很敏感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还朝灵曦的衣袋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瓷瓶还有点儿凉呢！”
灵曦顺口胡诌，不过小瓶确实是凉的。
“那是玉瓶，冰玉的，防止药丸变质的。”
“居然是玉的吗？那是不是很值钱？”
“是，卖了可以买你一栋房子。”
“你是想让我再买一栋房子吗？”
“当然不是！”
这次慕容玄月回答地很快，很坚决，然后又试探地问，“等关城事了，你就还是搬回宫里去住吧？”
小心翼翼，又带着忐忑，积极隐藏，却又满含期待。
看着这样的慕容玄月，灵曦的心一软，就好像是泡在青梅蜂蜜水里，涩涩的酸，又带了微微的甜，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时候看情况吧！”
他们都以为，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烛光闪动，爆了灯花，一瞬间的绚烂后，可能是长久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