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柴房脱困的少年带着小丫头拼命跑,一边跑一边还没忘记啰嗦。
“你一个女孩子力气还挺大,估计刚才那位大叔脚趾盖都裂了……啧啧,这么凶,怎么嫁的出去啊!”
“……”
要你管!
时瑾在后面瞪着少年的后脑勺。
“我要是不凶,你可就要挨揍了。”
“揍我?开玩笑!我堂堂白颉之白少庄主怎么可能挨揍?我不过就是……就是让着他!对我就是让着他而已,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高手之间过招岂是有那么简单的?”
“……”
时瑾听不懂。
一段话下来,她光记得这位来救她的小哥哥叫“白靴子”了。
时瑾被白颉之拉着东跑西颠横冲直撞,她人小腿短跟的费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喘气一边问:“这位……白靴子公子,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去哪?当然是出去啊!不是……谁是白靴子啊!”
白颉之很愤怒,他也的确是跑的累的不行,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就见小丫头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问她。
“白靴子公子,你跑了半天,就没发现我们现在离大门越来越远吗?”
“……”
白颉之默然一瞬,抬头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一张脸顿时黑了。
逃跑跑到反方向可还行?
白颉之很崩溃。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啊!”
“我以为你知道路啊!”
时瑾也很崩溃。
她就觉得自己的倒霉运气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白颉之比她还不靠谱。
当然……没准也是被她影响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听着后面人堆人手乱糟糟涌过来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放到了高高的围墙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翻啊!”
“……”
时瑾低头瞅瞅自己的短腿,哭丧着脸抬起头。
白颉之盯着时瑾的短腿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背。
“我背你翻出去。”
“你能行?”
“废话!当然能行。”
“哦……可是翡翠说男女授受不亲……”
“……”
授个鬼啊授!
亲个鬼啊亲!
白颉之弹了一下时瑾的轴脑瓜,说:“我不背你你怎么出去!你长了翅膀会飞吗?”
当然……不会。
时瑾只能摸了摸鼻子去爬白颉之的背,一边爬一边想云翡,还让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的和白颉之的背离开了一点距离。
白颉之背着小丫头直起身,“啧啧”两声,说:“看着人不大,也不胖,怎么就这么沉啊!”
“……”
小丫头撇了撇嘴,有点委屈,但没吭声。
白颉之吐槽两句之后,一提气,直奔着墙头跃上去。
然后……两个人一起从高墙上摔了回去。
一个摔了屁股,一个摔了脑袋,带着一身的泥巴,看着都挺凄惨。
时瑾捂着屁股坐起来,看着白颉之,完全没了脾气。
“靴子小哥哥,你真的能行吗?”
“当然……能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白颉之捂着摔出肿包的脑袋,视线挪到了一旁又高又大的一颗树上,瞄了瞄高度,刚好和围墙相当,他想了想,视线又移回到时瑾身上。
“……再试一次!”
“……好。”
毕竟就剩下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能抱,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总比没的抱好。
白颉之三两下爬上了树,到了树枝上,才想起来还有个小不点没上来呢。
第一次救人做英雄,肯定没那么熟练,白颉之这样安慰着自己。刚要下树去把时瑾背上来,就见小丫头以极快的速度也跟着爬了上来,那两条胳膊两条腿虽然看着短,但活动起来出奇的利索。
“呦呵,挺厉害啊!”
“别废话,赶紧出去再说!”
两个人耽搁的这么一会儿,那群家丁已经冲到了院门口,那位被时瑾砸裂脚趾盖的壮汉嗷嗷叫着冲在最前面,白颉之当即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把刚爬上去的时瑾往背上一扔,顺着树枝走到距离围墙最近处,猛的一跃。
这一次两个人倒是没摔下去,成功的翻出了墙,但运气还是不怎么好,尤其是白颉之,翻出来时刚好一头扎进了灌木丛,起身时被树枝划伤了腿,闷哼一声,还得让个头只到他胸口的小丫头扶着他快点跑。
白颉之就很憋屈。
第一次英雄救美,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和话本子里写的那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得美人倾心的少侠们一点也不一样……
再瞅瞅小丫头,可爱是挺可爱,好看是挺好看,可是和话本子里的那些弱质芊芊温婉倾城的女子们还是很有差距……
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他白颉之白少主,打从未一落地就是众星捧月被人夸英姿俊美……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初入江湖就遭到这样的打击,可真是让人泄气。
然而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因为恼羞成怒的朱隽带着全府的家丁小厮打手一同出击寻找时瑾和救时瑾的人,二十好几个人手持刀枪棍棒狂吼一阵声势惊人,直吓的躲在一颗巨石后暂避的白颉之冷汗直冒,不知道该往哪逃。
但他忽然发现时瑾一点怕的样子也没有,反倒在细细思考着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
时瑾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人小腿短跑不快,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而白颉之虽然有一点三脚猫功夫,但他现在受伤了,瞅着流了挺多血,应该挺严重的,也没法跑。
两个人只能躲。
只是两个人对这树林都不怎么熟悉,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藏。
白颉之正要叹气,感慨自己恐怕就要英年早逝了,紧接着就看见时瑾抬起头,看向上面。
他不由得怔了怔,也跟着抬起了头。
这一看,他眼睛就亮了。
……
半刻钟后,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忐忑的看着下方跑过去的一群打手,见打手跑远了,两个人又继续爬。
这一爬,就一直爬到身形没入树冠里,两个人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这个角度,下方的人除非长了鹰眼,才能发现树上坐着两个人。
白颉之歇了半晌,把自己衣摆撕下来一条包扎伤口,忽然瞥见另一根树枝上坐着的时瑾开始解腰带,他不由得红了脸,连忙道:“不不不不用你的腰带,我的衣摆就挺好……够用了够用了。”
时瑾:“……”
她眨了眨眼睛,跟看痴傻儿一样的看着白颉之。
“我解腰带是为了绑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
白颉之会错了意,顿时脸色更红,片刻后又怔神问:“你刚才说,你要绑什么?”
小丫头没吭声,以实际行动来回答了白颉之的问题。
她用腰带把自己和树干绑到了一起……
白颉之:“……你在作甚?”
时瑾:“哦,这只是我的经验而已。”
小丫头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又瞅了瞅白颉之的屁股底下,犹豫了一下,道:“我劝你,还是和我一样把自己绑在树上吧,有备无患。”
白颉之:“……”
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怪的很。
虽然不停腹诽,但他还是半信半疑的跟着时瑾的动作照做了。
半个时辰后,他格外庆幸自己把自己给绑了。
因为刚才好端端的,他屁股底下的树枝忽然就断了,幸亏他还有腰带这么一根绳子救命,不然他一定要摔下去了。
白颉之以一个非常不雅且狼狈的姿势抱着树,问时瑾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树枝会断?”
那树枝挺粗挺结实的,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容易断掉才是。
时瑾也抱着树,眨巴两下眼睛,说:“我不知道树枝会断,我只知道树枝碰到我肯定会断。”
白颉之:“??”
时瑾也没再解释。
她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为了赚一些银子,成天上山摘野果采野菜挖药材,甚至还捡蘑菇,爬上树摘菌子。
因为她太倒霉了,几乎没有能撑住她的树干,从树上摔下来好多次后,她不得不长了记性,每次都要把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才能稍微放心一点。
倒霉了那么久,还没点自己的防范本事,那几条命都不够她丢的。
小丫头把自己绑的很结实,稍微把脑袋伸出去往下瞅了一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什么人喊叫的声音,连忙又把小脑袋给缩回了树叶堆里。
“真是没完没了,猪圈公子真的太烦人了。”
“猪圈公子?”
“他就是叫猪圈嘛。”
小丫头不想多说话,小脸贴在粗糙的树干上太久,给自己按出了一个印子出来。
白颉之看着觉得好笑,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时瑾。”
“好名字,听起来是个文雅的世家小姐。”
时瑾歪了歪头,忽然也笑了。
“我可不是世家小姐,我要是世家小姐,还能出现在这?”
“这倒也是。”
白颉之叹了一口气,听着远处的男人吼叫声,说:“我们这一等,恐怕要等到晚上了。”
“……”
小丫头没吭声,但又默默的加固了腰带。
她准备打持久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