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时瑾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此刻她正在房间里数钱,越数越开心。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赚了白颉之六千两,还从清风寨二当家那里得到了一块纯金无事牌。
这些钱,足够她衣食无忧的回小村里活一辈子了。
可是却也越数越心酸。
如果白斐还在,这个时候一定会闹哄哄的要拿这笔钱去赌坊,去青楼,去肆意挥霍……可是现在她宁愿白斐能回来说要带她这个吝啬徒儿去享受人生,也不愿一个人独坐在这里数钱。
想到这里的时瑾眼眶微红,她抿着嘴唇把所有银票都收好,继而开始收拾行囊。
云翡要回北地边境了,她也要去走自己的路了。
时瑾走出客栈时,云翡一行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离开了。
同样都是走,但各走一边,不同路,此次一别,也不知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虽然有不舍,但两个人都没有如何依依惜别。
云翡虽然担心,但也知道时瑾想做的事是什么,他不会阻拦时瑾,而时瑾本身不是那种腻腻歪歪动不动就掉泪的性子,所以两个人只是笑看着对方,就和寻常友人的寻常分别一样。
只是云翡这一次把自己的人塞给了时瑾。
当然少不了乌禾,他做这份差事都已经习惯了,还有脾气火辣动不动就想用鞭子抽人的朝露,她总算是不用再暗中跟着时瑾了,明面上的差事让她很是开心。
“江湖路远,没人跟着你,我不放心。”云翡道。
时瑾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乌禾朝露功夫都不弱,和他们在一起,她这个纯血倒霉蛋也能避免很多麻烦和危险了。
“我会和你传信的。”时瑾说:“等走遍了这些地方,我就回家,等你摆平所有事情,记得来看我。”
说完这些,时瑾顿了顿,忽然说:“云翡哥哥。”
云翡正要点头,忽然怔了一下。
“你叫我……什么?”
“云翡哥哥呀。”
时瑾忽然笑了。
“以前小,总叫你翡翠,可是现在想来,云翡要比翡翠好听的多,叫云翡哥哥,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那换个称呼,叫云哥哥?翡哥哥?”
时瑾笑眯眯的看着云翡,每一声“哥哥”都被她刻意拉长了些,尾音又扬起些许,清脆的嗓音叫的又软又甜,听起来有些像是撒娇。
云翡忽然就脸红了。
“瑾儿,这个称呼……”
“这两个称呼不好吗?”
忽而时瑾靠近云翡,声音放轻。
“或者,和许多女子唤心上人一样……云郎?翡郎?”
云翡忽然就脸红了,不知所措的呆站在那。
紧接着他看到了小丫头明晃晃的笑容,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又被时瑾当众调戏了……
计谋得逞的时瑾笑出声,退后一步,对云翡摆了摆手。
“翡翠,再见啦。”
“……”
云翡哭笑不得,也只能跟着摆手。
“再见……”
他看着时瑾三两步进去人群里,没再回头,乌禾朝露对着他慌忙施礼随后追了过去,一直到小丫头的影子看不见了,他才无奈的叹了一声。
“以前是无意间招惹我,现在是正大光明的招惹我,白斐究竟都教了瑾儿什么啊。”
清吾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乌禾说,白先生动不动就带时小姐去青楼。”
“……去哪?”
“青楼……”
“……”
世子殿下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白斐要是还活着,他非得把人拽过来好一顿教训不可。
可白斐已经不在了,他连找人算账都没办法做到了。
云翡在原地站了半晌,随后翻身上马。
“走吧,回北地。”
“时小姐那边……”
“不就是言语上被瑾儿占一些便宜嘛,占就占了,堂堂君子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斤斤计较。”
清吾就想说,时瑾占的可不止是言语上的便宜,该占的……也占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不敢说,只能勾唇笑笑,跟着自家殿下继续赶路了。
——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瑾都在做铃医。
和以前的白斐一样,背着药箱,拄着竹杖,杖上挂着铜铃,走起来便“叮铃铛”的响。
只不过她没有白斐的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也没那白衣飘飘出尘俊逸的谪仙气质,能唬的富贵人家恭恭敬敬请白斐上门问诊……她只是一个看上去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小脸怎么看怎么稚嫩,富贵人家才不会让她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半桶水的大夫去治病,她能看的也只有沿路碰到的一些身患疾症的穷苦人。
别说赚钱了,她搭出去的银两倒是不少。
朝露就很替时瑾抱不平。
“时小姐的医术可是白先生亲传,一点也不差,那群有钱人可真是睁眼瞎……”
时瑾倒是很不在意,一边翻着白斐留下来的医书,一边研磨采来的草药。
“不过我看着确实也不像很有能耐的大夫嘛,我照师父可差多了。”
时瑾正在准备的草药是给里的一个六七岁的小乞丐准备的,那孩子在乞讨的时候被人打坏了眼睛,没钱买药及时治,如今一只眼睛流脓溃烂,时瑾不忍让这么小的孩子失去眼睛,便干脆咬咬牙自掏腰包给小乞丐治伤。
时瑾给小乞丐敷完药,又让乌禾去买了一些吃食回来,三个人坐在小乞丐旁边,看着小乞丐狼吞虎咽的吃馒头,怕他噎到,又递过去一碗朝露刚熬好的汤。
“慢点喝,烫。”
但小乞丐饿的狠了,根本就顾不上烫,直接喝了一大口,直烫的嘴巴都红了,但他哪怕烫也要喝,直看的朝露这个急性子忍不住夺下汤碗来。
“哎,放凉一点再喝,你这样会烫坏喉咙的。”
小乞丐眼巴巴的看着朝露把碗端走,也顾不得嘴上的疼,继续大口大口啃馒头。
明明乌禾买了挺多吃的,还有肉和菜,可小乞丐只盯着馒头吃,其他的都不动。
朝露就很疑惑,不明白小乞丐为什么不吃。
时瑾却是懂的。
馒头是自己递过去的,汤也是,所以他认为自己只能吃这两样,肉和菜不是给他的,就不能动,连看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的。
“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吃。”时瑾说着递过去一只鸡腿,道:“别害怕,慢点吃,不用急,不会有人跟你抢,也不会有人打你。”
小乞丐这才费力咽下一口馒头,颤巍巍的去接鸡腿。
这一次他却没急着吃了。
而是看着时瑾,认认真真的说:“姐姐,你们真好。”
时瑾笑了笑,有些心酸。
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也是这样,没吃没喝,一饿就是好久,煮的汤只飘着几片碎菜叶,粥也是清可见底。那些与其说是汤或粥,不如说是清水,而她就是靠着这东西勉强果腹,别说细面馒头,就连糙米窝窝她都得运气好的时候才能赚到几个铜板买来,一天只敢吃小半个,剩下的部分要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连掉下来的渣都不敢浪费掉。
在这个世上,她不是最苦的,但和她一样受苦的人还有太多。
时瑾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乌禾在旁边喝着酒,叼着一根鸡翅膀慢慢啃,忽然道:“明天就冬至了,天越来越冷了,这孩子留在这里,会冻死的。”
这里的地域靠北,和时瑾之前住的地方可不一样,这里的冬天很冷很冷,北风刮到人身上都跟刀子割一样,有醉汉喝多了在雪地里睡上一夜,第二天身体邦邦硬,敲都敲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