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许宵怀本该心中毫无波澜，事实上，他也差点要如此了。
无论心中的情绪再过复杂，想起那些被丧尸无情吞噬的人类，那些被覆灭的基地，那些孤身一人、无家可归的普通人……
许宵怀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那个惨死在电梯门口的研究人员。
真可悲啊，只有这样想，许宵怀心中才平静了一些。
是的，如何不可悲、可怜呢？
最终被自己耗尽心血的实验成果夺去了生命，为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秘密实验造就了一份洋溢着扭曲美感的结局。
“他们都是自愿的。”
姜屿眉头蹙起，似乎是太过厌恶，以至于连这件往事都不愿提起。
男人冷冷的嗤笑一声。
自食其果，恶果。
一年前，人类的基地初步建立起来，有了暂时庇护自己的地方，加之许多异能者的崛起，旧社会的秩序被彻底打破。
实力强大者为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机构，里面的人员大多是普通人，但是却没有哪一个领导人敢轻视他们。
因为，科研的力量，即使是在末世，也依旧是足以令人忌惮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所不再满足于成天研究那些无关痛痒的常规课题，他们将视线放在人类的潜力尽头——
异能。
但是获得异能的原因实在是太过扑朔迷离了，没有人能够清楚地解答这一疑惑。
直到高阶丧尸的出现，当第一只稀少的高阶丧尸被异能者击倒的时候，它的晶核被带到了研究所，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它引发人们的恐惧，又激起了研究人员的热忱。
近乎变/态的热忱。
只是晶核只能被异能者吸收以增强自身的异能等级。
研究所不是没有将其用作于普通人身上，只是这个东西在毫无异能的人身上有极大的风险性，它使幸运的人类得到了异能，也使得那些可怜的没有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们因为承载不了其中蕴含的能量而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查刃忍不住，想来看看许宵怀的原因。
虽然知道老大既然决定将晶核交给青年，那便一定会成功，但是在之前实验进行时研究所明面上公布出来的名单中，成功的人太少了。
几乎是千分之一的概率。
研究所因此遭受了巨大的恶意，贪婪又可笑的人们，明明是如此渴望获得异能，却又因为天生的贪生怕死，去责怪研究所的草菅人命。
于是这个实验项目被迫中止。
“但是总会有人情愿去铤而走险的，对吗？”
许宵怀静静的听着姜屿近乎寡淡无味的陈述，轻轻的开口问道。
男人沉默。
所以也许是那些渴望获得异能的人类，或者是研究疯子，他们聚集起来，因为同一个目的，悄悄的、秘密的开始了实验。
只是高阶丧尸是何等稀少，基地也已经不允许再进行这项实验，丧尸晶核没有了来源。
于是，急红了眼的研究人员，下了一个重大又疯狂的决定：
他们决定亲自培养高阶丧尸。
只是结果不遂人意。
就连暗地中的实验也因为意外的发生而被迫中止。
几乎全军覆灭。
实验室变成了如今的荒芜一片，空荡寂寥，只回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因为电源的损坏，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
即使许宵怀是异能者，也不禁察觉到自己的可视能力大幅下降。
已经到达了实验室的尽头，许宵怀知道，这个实验室中不存在那份被遗漏的实验文件，他转身要沿着原路回去，大脑却突然感到混乱一片，从进来五楼时就一直盘踞在自己的心头那股不安的情绪在此时被放到了极致。
青年转身，便正对上了一双猩红浑浊的双眼。
寂静的空间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和不远处丧尸“呼哧呼哧”的声音。
许宵怀毫不怀疑，自己听到了滴落到地上的“滴答”声。
令人厌恶。
“姜屿？”
不知为何，许宵怀突然发觉了一件事，他感觉不到男人的呼吸声。
这不可能！
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丧尸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面前美味的“食物”为什么不动了？
伸出顶端分叉的舌头，舔了舔了上颚，丧尸再也忍不住了。
在急速逼近的庞大物体中，许宵怀看清了这只丧尸的外貌。
青年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再被称为丧尸。
身形比高阶丧尸都要庞大，面容却是如同低阶丧尸一样丑陋。
移动的方式不是用双脚，而是如同爬行生物一样。
许宵怀向旁边紧急闪躲过，抬起手腕朝它的头部开了一木仓。
它的反应力惊人！
许宵怀清楚地看见，就在子弹将要击中它的时候，它偏头躲了过去。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
青年一边闪躲一边在心中发问。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自己的体力必定比不上这只变异的丧尸。
看准时机，许宵怀在丧尸快速爬行过来时冰封住了前面的道路。
当务之急，是要先沿原路返回实验室的入口，耳机中不止何时已经失去了信号，许宵怀尝试去呼叫队友，却发现无人应答。
只是许宵怀的冰系异能还太过低级，不多时便被丧尸破开来。
青年一边向后退去，眼神一凛。
就是现在。
丧尸不明白，明明那个可恶的、不愿意被自己乖乖吃掉的“食物”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却始终无法接近对方。
许宵怀将它的四只脚冰冻住了。
冻住全身对于现在的青年来说有些困难，倒不如集中所有异能将丧尸控在原地。
许宵怀寻找着来时的入口，却发现实验室的布局与自己记忆中的不相符合，甚至除了中央那个巨大的培养皿，几乎没有一处地方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起来。
身后的冰裂声越来越清晰，许宵怀的心脏在“砰砰”的跳着。
不可以，自己绝对不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许宵怀拔木仓射击，几乎木仓木仓子弹都被击到了丧尸的身上。
即使再过皮糙肉厚，丧尸还是被这样的反抗给激怒了。
“哗擦——”一声，许宵怀闭了闭眼，知道是丧尸挣脱了自己的束缚。
青年站在那个巨大的培养皿前，转过身来，面对着暴怒的丧尸。
锋凌泛着寒光的冰棱径直往丧尸身上射去。
遭到攻击的丧尸狂怒嘶吼着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向许宵怀袭来。
青年气喘吁吁，感到自己如今已经无路可退。
手木仓中的子弹已经耗尽，不断地使用异能极大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被一把抹去，许宵怀扶着身后的培养皿，神容疲惫。
在陷入狂暴状态的丧尸触碰到自己之前，许宵怀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它冰冻在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任它嘶吼着，扭叫着。
看着眼前的丧尸，许宵怀感到筋疲力尽，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冰裂的的声音不断传来，他却再也没有办法了。
难道自己注定要在今天止步于这个世界吗？
艷红色的嘴唇轻咬，许宵怀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目眩。
“宵怀，坚持住。”
清冷的声音的传来，许宵怀强撑住自己即将合上的眼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在欲要倒下的时候，被环抱进了一个泛着冷气的怀抱。
“宵怀，不要担心，我在。”
缓慢地眨了眨眼，许宵怀的精神力在逐渐恢复，明明刚才自己还感到通身的疲惫，现在却又感觉到恢复了七成的体力。
许宵怀轻轻推开姜屿，站直了身子。
不知为何，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到非常的安心。
男人就像一个救世主一般，再次拯救了她。
也许是被冷落了而感到不满，“咔嚓——”一声，那只丧尸彻底挣脱了束缚。
姜屿回头，银灰色的眼睛紧盯着咆哮而来的丧尸，只一眼，许宵怀便看见那只扭曲的怪物向反方向撞击而去。
实验室因此发出了一声巨响。
“老大！你们那边是不是有情况！”
耳机中突然传来查刃焦急的声音。
许宵怀兀的一颤，向身后看去，那个出口就在记忆中的位置，可是刚刚……自己却没有找到。
青年看见，丧尸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他正感到奇怪，眼前便传来了温凉的触感。
姜屿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
“别看。”
被温柔的剥夺了视觉，听觉便变得更加清晰。
嘶吼声、撞击声、骨头扭曲的“吱呀”声……
直到世界重新恢复寂静。
姜屿将手从许宵怀的眼前缓慢地拿了下来，青年眨了眨眼，重新适应回归的光线。
纤长的睫毛搔刮了几下男人的手掌心，姜屿的心也好像被什么羽毛一样的东西轻巧的扫过。
“结束了。”
姜屿转身，走向出口。
“可是……实验文件。”
男人头也不回，嗤笑了一声。
“没有什么实验文件，只有要被销毁的东西。”
许宵怀愣了一下，脑海中不仅闪过刚才那只丧尸的眼睛。
眼睛会变色……
“精神系异能。”
姜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被第一时间蛊惑了，因此才被拉入了由它主导的精神领域。”
青年不禁无奈的勾了一下唇角，该说幸亏不是人类，而是只会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丧尸，所以才在第一时间选择蛊惑实力更为弱小的自己。
“它还太弱，连晶核都没有。”
想了想，姜屿补充到。
男人语气轻松，许宵怀却听的暗自心惊。
只是没有晶核，就已经变异到了如此程度，如果……
楼梯口出现查刃的身影，许宵怀和姜屿一起，向他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