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又拿着剑,那太子近卫唯恐剑伤到她自己,一个个的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去。
眼看着萧云疏真要往里头跑,那太子近卫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说道:“郡主请回,那里头是……”
却不知道怎么的,他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人给扼住了喉咙。
扼住他喉咙的这只手冰冷无比,两个近卫扭头一看,竟是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就站了两个厂卫。
一个扼住了他的喉咙,另外一个更利索些,竟是直接拔剑搭在了他的脖颈上,目光冷凝。
厂卫怎么在这里……
他猛地一下回过头去,就瞧见那戴了半面面具的督主宴容站在门口,身上披着玄色的披风,眼中似笑非笑的,只看一眼就叫他不由自主地心惊胆战,不敢直视。
“让她进去。”
宴容开口,那两个太子近卫就和抹了脖子的鸡一般,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然后宴容已经大步流星地直接闯进到院子之中,跟着萧云疏的身影走了:“本督主倒也想要看看,是什么人这样放肆,竟然置太子殿下的颜面于不顾,闹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萧云疏若是不知道里头是太子殿下也就罢了,宴容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语调似笑非笑,半嘲不嘲,分明是知道了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这两个太子近卫脑袋还在别人的手里,焉敢多说一句?
宴容听身后悄无声息的,便知这两个太子近卫怕了——果真是个废物,养的人也和他一样贪生怕死,就这等人,靠着这么一帮废物,也想着做皇帝?
他可想的真好。
宴容的步伐当然比萧云疏更快,他不过六七步就已经追上了萧云疏。
萧云疏也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她刚刚脸上的义愤填膺和正气凛然本就是装出来的,这会儿见了宴容,就如同变脸一般,马上露出一个笑来:“大人也来凑热闹?”
“郡主爱听戏,这样夜里的好时候不睡觉反倒出来,想来是有什么大戏可看,便也想着来听一听。”
宴容也低笑了一声。
他伸手到萧云疏肩上,拂去了她大氅上不知何时落的一片落叶,拿过了她手中的宝剑:“郡主娇弱,这宝剑是个负担。”
萧云疏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掌心之中却一重,竟是个机关精巧的小圆筒。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柄袖箭?!
“这东西方才属下呈上来,我觉得太弱气些,不合我用,正巧借花献佛。
统共还有五百只袖箭箭矢,回头叫人送到你手里,你拿着玩。”
宴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厂卫,一听他这话,简直羡慕的牙酸——今年才产的玄铁箭矢,模样精巧难以察觉,杀伤力却极大,用一支少一支的那种,乃是暗杀利器。
这箭矢东厂才制了第一批,五百只箭矢算一盒,统共不过数十盒,皆赐下去给了两厂之中最精锐的暗卫,宴容自己留了一份,倒把这一份送到萧云疏这里来了。
这可真是“借花献佛”,这花来的实在好,到了人家的手里,竟然就是个“拿着玩”的东西。
宴容大抵是看穿了他们两人的心思,不喜不怒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顿时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就是在心里都不敢乱想了。
而宴容又掂量了一下那柄属于太子近卫的剑,大抵是觉得嫌弃,直接丢在了地上,竟从自己的大氅下抽出了他的佩剑。
流云纹饰,寒铁剑身,瞧上去便是削铁如泥的神器。
“走吧,去的晚了恐怕戏就要散了。”
宴容见萧云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依稀在辨认着什么一般,不留痕迹地稍微将剑往后撤了撤,已经率先走了。
萧云疏将袖箭收好了,也跟着过来了。
她方才那一嗓子,院子里的人分明听见了,原以为到内院的时候能瞧见萧衍与那不知廉耻的宫女十分忙乱的模样,却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儿,耳边还听到厢房之中传来那宫女不知好歹的劝说之声。
“殿下宽心,那声音应当是多管闲事的宫女儿,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在这里放肆,门口不是守着殿下的近卫么,她哪里敢冲撞进来,不必理会她……”
宫女儿这声音确实媚色,就是萧云疏听着都觉得酥了半边身子。
宴容的脸上瞧不清神情,但是瞧他那紧了紧的手背,恐怕很是不喜。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了院子,正欲推门的时候,却瞧见萧云疏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的样子。
这满地丢的都是酒坛子,碎了不少,还有横流的酒液在地上,一两件不知道属于谁的衣裳堆在一起,瞧上去便是一副腌臜模样。
萧云疏提了提裙子,宴容只看一眼,就瞧见她裙摆下白色的绣鞋。
他大抵知道萧云疏在想什么,她爱干净,从小就矜贵的很,恐怕是下意识地不想被这些酒液染脏了衣裳。
宴容心中莫名蹦出来一个“她竟也有像人的时候”,人却已经过去了。
萧云疏只感觉自己身上一软,又如同白日被宴容从马车上提溜出来一般,瞬间就立在门前了。
“小郡主站到一边儿去,将眼睛捂好了。”
宴容懒散地说了一声。
“这等事情你不合适做,若你想看他狼狈惊慌的模样,只看就是了,事情我来做,没得脏了手。”
宴容的声音淡淡的,一下子就从萧云疏的耳边窜了过去,她还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这紧紧锁住的门爆发出一声巨响,竟然是就这般被宴容一脚给踹开了。
“什么东西竟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诱引太子殿下,行这苟且之事!如今泰山秋祭,本就是最神圣不过的时候,竟在这等节骨眼上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可耻至极!”
萧云疏只听到宴容的一声轻喝,端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就和方才萧云疏的话一般,好一个正气凛然,似乎一点儿公报私仇的意思都没有。
屋中顿时乱糟糟起来,随后便是一声尖锐的惊叫,那宫女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萧衍惊怒的训斥:“宴容!怎么是你!你在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