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予站在一旁，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掌传来的温度稳定了她颤抖的身体。
“她回来了。”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
苏云烟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
许久，她才勉强直起身，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重新落在女儿安睡的脸上，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转向江宸予，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外面的情况。”
江宸予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调出战术终端的界面。
“你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战争的另一面就开始了。”
“‘潘多拉’数据库，就像一颗信息核弹，在全球一百七十三个国家的情报中心和主流媒体同时引爆。”
“国际刑警组织总部的电话被打爆了。日内瓦峰会结束后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发布了最高级别的红色通缉令，名单上是第一批被‘潘多拉’实锤的‘深渊’外围成员，一共一百二十八人。”
江宸予划动屏幕，一张张带着红色通缉标志的头像闪过。
“抓捕行动在全球同步展开。美利坚的FBI，德意志的BND，俄罗斯的FSB，还有我们的国安，所有人都动了。过去的二十个小时，就像一场全球范围的大扫除。”
苏云烟看着那些或西装革履，或身居高位的面孔，眼神冰冷。
“结果呢？”
“抓到了九十一个。剩下的，要么提前消失了，要么……被灭口了。”
正在这时，终端上一个加密通讯请求跳了出来，是孤狼。
江宸予接通。
“宸哥，嫂子。”孤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一间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审讯室，“哈里森招了。”
“他说了什么？”江宸予问。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什么都说了。他供出了‘深渊’在欧洲的三个核心据点，分别在柏林、巴黎和伦敦的地下。还说漏了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苏云烟追问。
“‘圣杯’。”孤狼的表情变得严肃，“哈里森对这个代号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它是‘黑色潮汐’计划的终极目标。他说，‘黑色潮汐’只是过程，‘圣杯’才是结果。”
江宸予和苏云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挂断通讯，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另一条紧急通讯打了进来，是李梦瑶。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语速极快。
“苏总！江总！‘深渊’的反扑来了！”
“就在刚才，全球至少有十五个国家的新能源电网，遭到了同源性的网络攻击，北美大面积停电。我们的几个海外基地也遭到了物理破坏，幸好‘天眼’系统提前预警，启动了最高防御预案，损失不大。”
江宸予的指尖在终端上飞速敲击。
“是‘深渊’的内部清洗。”他调出一张全球地图，上面数十个红点正在接连熄灭。
“他们在灭口。所有被‘潘多拉’曝光，又没来得及被逮捕的底层成员，都在同一时间被清除。他们在销毁所有可能指向核心的线索。”
“好狠的手段。”苏云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这说明，他们害怕了。”江宸予抬头看她，“也说明，他们准备收缩防线，进行更危险的行动。”
李梦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苏总，还有一件事。我们的股价……不，应该说，我们的技术，现在成了全球最炙手可热的东西。”
“日内瓦的演讲之后，所有国家的官方采购意向，都涌了进来。德国总理办公室直接联系我们，希望我们协助建立覆盖全德的超导电网。漂亮国能源部也发来邀请，希望就技术引进展开最高级别会谈。”
“但是，他们都提到了一个前提。”李梦瑶顿了顿，“他们需要我们提供更多、更直接的，关于‘深渊’的证据，以此说服他们的议会和民众，推动全球合作。”
苏云烟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京城的夜色，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对着终端里的李梦瑶，下达了指令。
“通知所有提出合作意向的国家。”
“薪火科技，将牵头成立‘全球能源安全联盟’。”
李梦瑶的眼睛瞬间睁大。
“我们将向所有加入联盟的国家，有条件的开放室温超导长距离输电技术。帮助他们建立起独立、安全、高效的国家能源网络。”
“苏总……这……”李梦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等于是把薪火科技最核心的护城河，开了一道口子。
苏云烟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的目光穿透屏幕，仿佛在注视着全世界的政要。
“所有加入联盟的国家，必须立刻、马上，将‘深渊’及其所有关联组织，定义为最高级别的恐怖组织。必须开放所有情报渠道，动用所有军事、安全力量，对‘深渊’展开不死不休的全球追杀。”
“告诉他们，想要光明，就必须先站在光明这一边。”
“想分享未来，就必须先亲手埋葬那个企图窃取未来的魔鬼。”
“没有中间地带，没有模棱两可。”
“这是选择题，不是协商题。”
李梦瑶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苏总。”
通讯切断。
苏云烟重新坐回病床边，握住女儿的手。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这场战争，已经从企业与组织的对抗，升级为文明与恐怖的对决。
她把薪火科技，把她自己，都推上了牌桌，赌全世界的未来。
夜，渐渐深了。
女儿的呼吸平稳而悠长。
江宸予在病房外的临时指挥间，处理着“黎明”网络传来的海量信息。
突然，他的私人邮箱里，跳出了一封来源被抹除得干干净净的加密邮件。
他皱了皱眉，多重解密后，邮件内容弹了出来。
发件人的签名，是那个失联已久的艾伦·克拉克博士。
邮件里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有一个位于南太平洋深海的坐标。
以及坐标下方，一行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的文字。
“圣杯……不在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