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掌柜的中年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没理会那变色龙似的小六子。
目光在马卓、张显菊和妞妞身上不着痕迹地、却又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马卓那张虽然年轻稚嫩，却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毅的脸上。
他先前在里头就听见外头的争吵声了，本不想理会这种小摩擦，可听着动静越来越大，怕影响了济世堂的声誉和生意，这才不得不出来看看究竟。
“这位小哥，老夫是这济世堂的掌柜，姓王，单名一个‘源’字，财源广进的源。”
“不知道小哥如何称呼？方才我这伙计言语多有冒犯，冲撞了贵客，还望小哥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不知小哥今日屈尊来我这济世堂，是有何指教，还是有何贵干呐？”
马卓见正主儿出来了，便也懒得再跟那小六子伙计多费口舌。
“王掌柜客气了，不敢当。小子姓马，单名一个卓字，卓越的卓。”
“我们是山里来的，采了些不成器的小玩意儿，想找个识货的宝地出手，换几个活钱。”
王掌柜听马卓说是来卖药材的，沉吟了片刻。
“原来是马小哥，失敬失敬。既然是来卖药材的，那就是我们济世堂的贵客。”
“小六子，还不赶紧给客人倒茶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杵在这儿当门神吗！”
那小胡子伙计被掌柜的一训，脖子猛地一缩。
“是，是，这就去。”
王掌柜这才又转向马卓他们，脸上笑容更盛，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柜面上人多嘴杂，也不是谈生意的地方。”
“若是不嫌弃，就请到楼上雅间奉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如何？”
马卓自然没有异议，干脆利落地一点头：“如此甚好，有劳王掌柜了。”
王掌柜哈着腰，亲自在前头领路，引着马卓、张显菊和妞妞，一行人穿过人来人往的前堂，从旁边一道瞧着不怎么起眼的楼梯，悄步上了二楼。
这济世堂的二楼，与楼下的喧嚣隔绝，自是清净了许多，显然是掌柜待客和处理要紧事务的所在。
脚下是厚实的红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两侧厢房门扉紧闭，透着股雅致与肃静。
王掌柜将他们引至一间客房。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房内布置得古色古香，一水的红木家具，透着沉稳大气，墙上悬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字画，平添了几分雅韵。
“快请坐。”
王掌柜满面春风地招呼着，示意他们在一张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落座。
张显菊抱着妞妞，面对这等阵仗，多少有些手脚无措，只是挨着椅子边沿，拘谨地欠了欠身。
反倒是妞妞，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对这屋里头样样新奇的摆设都透着好奇。
不多时，先前那小胡子伙计便低眉顺眼地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三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他将茶杯一一摆在三人面前，全程大气不敢喘一口，放下东西便躬身退了出去。
王掌柜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呷了一小口，这才将目光投向马卓。
“马小哥，方才楼下，我那伙计年轻不懂事，言语间多有冒犯，我老钱在这里，代他向你和嫂夫人、小千金赔个不是。还望马小哥海涵，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马卓心头雪亮，这是生意场上惯用的套路，先礼后兵，面子上得做足。
他也不点破，只淡淡一笑：“王掌柜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呵呵，马小哥果然是个爽快人！”
王掌柜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不知马小哥此番前来，可是带来了什么稀罕的药材？能否让王某开开眼界？”
这客套话说尽，总算是要入正题了。
马卓也不再磨蹭，将脚边那个破旧的背篓拎到桌旁，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轻轻放在桌上，而后慢条斯理地一层层揭开。
随着油纸包的开启，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包裹之中，赫然是一小捆颜色墨绿、形态酷似铁皮枫斗的药材。
这些药材，每一截都粗细匀称，表面还覆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王掌柜的目光甫一落在那些药材上，瞳孔便不自觉地微微一缩。
他伸出两根手指，捻起其中一截，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又置于鼻尖轻嗅。
“这……这莫非是野生的铁皮石斛？而且，品相竟如此上乘？”
铁皮石斛本就是滋阴圣品，名贵异常，野生的更是凤毛麟角。
似马卓拿出的这般，无论是色泽、品相还是隐约透出的年份，都属野生石斛中的顶尖货色，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他先前见马卓一行人衣着朴素，还当他们带来的不过是些寻常山货，哪里料到，这年轻人一出手，竟是这等压箱底的好东西！
王掌柜脸上的神情，明显比方才又热络了几分。
“马小哥，你这铁皮石斛，确确实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将那截石斛放回油纸包中，目光灼灼地看着马卓，“不知你打算开个什么章程？”
马卓伸出几根手指，报了个不高不低，却也绝不容对方轻易压价的数目。
王掌柜听罢，沉吟片刻，竟未怎么讨价还价，便爽快地点了点头：“好！马小哥快人快语，这个价，公道！这些石斛，我们济世堂全收了！”
对于这种品相的野生铁皮石斛，他济世堂自然是多多益善。
这个价钱虽不算低，但也绝对物有所值，甚至还有不小的赚头。
“那便有劳王掌柜了。”
马卓见第一笔生意如此顺利，心头也是微微一松。
王掌柜当即就要去取钱。
“王掌柜，且慢一步。”
王掌柜闻言微微一怔，疑惑看向马卓。
马卓又从那个背篓里，捧出了另外两个用干净棉布包裹得异常妥帖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