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屋里有蛇……咬我了……我的娘啊……”
他话还没说完，眼珠子猛地往上一翻，身子就软了下去，一头栽倒在冰凉潮湿的院子当中。
手脚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不省人事了，嘴角还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白沫子。
众人也是吓了一大跳，纷纷像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有几个平日里胆子比较大、跟李二愣也算有点交情的汉子，互相壮了壮胆，操着手里的家伙什，一步三晃地，进了李二愣那臭气熏天的屋子。
结果在炕上那床破被子底下，还真翻出一条竹叶青来！
那蛇被猛地翻出来，也是受了惊，立刻盘起身子，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凶狠架势。
几个汉子也是吓得头皮发麻，推搡着赶紧逃出了这个臭屋子。
竹叶青嘶嘶两下，旋即顺着屋后面的破窗户钻了出去。
这下子，李二愣家可就彻底炸了锅了！
李二愣被蛇咬了，还是一条毒性猛烈无比的竹叶青！
这消息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毛树根公社。
来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大片，把李二愣家那小小的破院子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事儿传着传着，味道就渐渐变了。
有人说，李二愣这是平日里坏事干多了，惹上了山里的蛇仙精怪。
那条竹叶青蛇，就是山神爷派来收拾他的。
还有人说得更玄乎。
说李二愣昨儿个晚上，其实是搂着那条修炼成精的竹叶青蛇妖睡的觉！
结果李二愣这小子心急，还想霸王硬上弓，蛇妖一生气，就把他给咬了，让他断子绝孙，再也不能祸害良家妇女。
一时间，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满天飞。
而此时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躺在院子当中的李二愣，情况可是越来越不妙了。
他嘴唇发紫发黑，跟抹了锅底灰似的，脸色铁青一片，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眼看着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眼珠子都开始往上翻白。
那条被蛇咬伤的小腿，已经肿得跟个小水桶一般粗，乌黑发亮，皮肉紧绷，像是随时都要炸开一样。
李二愣他那个干瘦矮小、头发花白、平日里就爱哭天抹泪的老娘，此刻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我的二愣子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娘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救救我的儿吧！”
她跪在冰凉潮湿的地上，抱着李二愣那条肿得不像样子的腿。
“快来人救救我的儿啊！哪位好心人行行好，帮俺的儿把毒吸出来啊！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他还年轻啊！还没给俺老李家传宗接代啊！”
可是，围观的村民虽然黑压压的一大片，却没有一个肯上前伸出援手的。
李二愣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偷鸡摸狗，欺男霸女，得罪了不少人，可以说是人嫌狗不待见，村里的一个大祸害。
大伙儿平日里都躲着他，生怕惹祸上身，沾上晦气。
现在他遭了现世报，虽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心软的妇道人家觉得他可怜，但更多的人是抱着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心态在围观。
谁也不愿意为了救他这么一个祸害，去冒那个被蛇毒感染、甚至搭上自己性命的风险。
就连村里的医生孙老根，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家里拉过来看了看，也只是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李二愣的眼皮，又伸出两根指头摸了摸他的脉搏。
然后便重重地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唉，这蛇毒太霸道了，看样子已经攻心了，神仙难救啊。”
“老汉我……我实在是没那个本事了，回天乏术啊，准备后事吧。”
孙老根说完，便背着他那药箱子，头也不回地地走了。
他到底有没有法子救，旁人不知道。
但孙老根知道，他就是不想救，也懒得救。
李二愣这种人，救活了也是个祸害乡里的东西。
死了反倒能让村里清净不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大快人心。
眼看着李二愣就要不行了，他那老娘更是哭得捶胸顿足，以头抢地。
“天杀的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为什么要这么对俺们孤儿寡母啊！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这是刨了谁家祖坟了啊！”
人群里，终于有个庄稼汉子，实在看不下去李二愣他娘的狼狈样，这才开了口：“我说二愣子他娘，你在这儿哭天抹泪的，也哭不活你儿子啊。”
“这蛇毒看着凶险得很，咱村里孙老根都束手无策了，你还不赶紧想法子把他弄到城里大医院去看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指望谁能救你儿子？”
这话像是一瓢冰凉刺骨的凉水，猛地浇醒了已经哭得神志不清的李二愣他娘。
“对对对！城里！城里大医院兴许有法子救俺儿！大兄弟，你可真是提醒我了！俺这就去，这就去！”
她说着，就踉踉跄跄地往院子外头跑，去准备借牛车。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让她过去。
李二愣他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离她家不远的老杨家。
老杨家有头膘肥体壮的黄牛，平日里也肯把牛车借给乡邻们应急用用。
她一路小跑，几乎是扑到了老杨家的院门口，也不管人家院门是不是关着，就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哭喊起来：“杨家嫂子！杨大哥！开开门啊！求求你们了，发发慈悲，救救俺家二愣子吧！他快不行了！”
老杨家的婆娘正在院子里喂着鸡，听见这动静，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她跟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男人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开了院门。
一开门，李二愣他娘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差点瘫倒在地上，抱着老杨家男人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杨大哥，求求你了，行行好，把你家牛车借俺用用吧！俺家二愣子……”
“俺家二愣子被毒蛇给咬了，快不行了，俺得赶紧拉他去城里瞧大夫啊！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