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卓又坐了一会儿，听着东屋没了动静，这才起身，也回了自己屋。
夜深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狗叫从远处传来。
土坯房子不隔音，隔壁邻居家细微的咳嗽声，都能隐约听见。
“啊！！！！”
就在马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猛地，从东屋方向传来一声尖锐叫声！
是娘的声音！
马卓一个激灵，浑身的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冲出耳房，几步就蹿到了东屋门口。
“娘！咋了？”
他心头狂跳，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里，张显菊抱着被惊醒、正瘪着小嘴要哭的妞妞，缩在床角，脸色煞白。
“娘！出啥事了？”
马卓几步跨到床边。
张显菊看到儿子冲进来，嗦着抬手指着窗户的方向：“外面，墙根底下有人！”
“我刚才迷迷糊糊听见窗户纸响，还以为是风，就没在意，后来，后来听见有人在那儿学猫叫，鬼鬼祟祟的，我就凑到窗户缝那儿想看看，哪知道就看见一双贼眼睛往里头瞅！”
说到这儿，张显菊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惊恐中又带着一股子被冒犯的愤怒：“那挨千刀的混账东西！不光偷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说些浑话！下流胚子！我呸！”
张显菊气得浑身发抖，她一个妇人家，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本就不易，平日里最是谨言慎行，生怕招惹是非。
没想到在这深更半夜，竟然有人敢摸到自家墙根底下行这等龌龊事！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往泥地里踩！
“他娘的！”
马卓听明白了，一股子邪火一下就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偷窥！调戏！
王八犊子敢调戏到自己娘身上！
这就是活腻歪了！
他娘张显菊虽然三十多了，又常年劳作，但底子好，眉眼生得周正，皮肤也比一般乡下妇人白 皙些，确实有姿色。
但这绝不是哪个王八蛋可以半夜摸过来耍流氓的理由！
“我弄死他！”
马卓眼睛都红了，转身就往外冲。
“卓儿！你小心点！”
张显菊在后面急急地喊了一声，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马卓光着膀子，只穿着条短裤，像头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冲出屋门，直奔东屋的窗外墙根。
果然，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正贴着墙根，撒丫子往院子外面跑！
那人跑得不快，而且姿势十分别扭，一步高一步低，明显是一条腿有毛病！
一瘸一瘸的！
是村里的王瘸子！王建仁！
这王建仁，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光棍一条，一辈子没娶上媳妇。
年轻时候据说是摔断了一条腿，没钱好好治，落下个瘸腿的毛病。
他人长得贼眉鼠眼，平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干活不行，偷鸡摸狗、搬弄是非倒是样样精通。
村里人都嫌弃他，躲着他走。
尤其是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总爱盯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让人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这老东西色胆包天，竟然敢摸到他马卓家来撒野！
“王建仁！你个老狗 日的！给老子站住！”
马卓怒吼一声，脚下发力，几个大步就追了上去。
王瘸子听到马卓的吼声，吓得魂飞魄散，瘸着腿跑得更快了，想往村子的小路上跑。
但他那条瘸腿哪跑得过年轻力壮正处在暴怒边缘的马卓？
刚跑出院门没多远，就被马卓从后面赶上，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后腰上！
“哎呦！”
王瘸子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没等他爬起来，马卓已经扑了上去，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薅起来。
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照着他那张猥琐的老脸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拳头到肉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实！
“我让你偷看！我让你嘴贱！”
王瘸子被打得晕头转向，鼻血长流，牙齿都松动了好几颗，嘴里呜呜地惨叫着求饶：“别打了，马卓，卓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他娘的半夜爬我家墙根，调戏我娘的时候，咋没想到求饶？”
马卓越打火气越大，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路边。
王瘸子那条瘸腿本来就不利索，此刻更是疼得钻心。
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拼命想护住自己的脑袋。
马卓眼神越来越冷。
这老东西，就是欠收拾！光打一顿不长记性！
他抬起穿着硬底布鞋的脚，瞄准了王瘸子那条好腿的膝盖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跺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脆响！
“啊！！！”
王瘸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抱着自己的右腿在地上使劲打滚，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马卓这一脚，是下了死力气的，直接把王瘸子那条好腿也给废了！
从今往后，他就是个双腿残废的真瘸子了！
看着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王建仁，马卓胸中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不少。
他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废物。
“王建仁，你给老子听好了！”
“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你要是敢把今晚的事往外说一个字，或者敢动一点歪心思报复，老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顿了顿，俯下身，凑近王瘸子那张血污模糊的脸，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你那个破土坯房，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念想。”
“你要是敢不老实，老子明天就带人去，把你那狗窝都给你扒了！让你连个缩头的龟壳都没有！听明白了没有？”
王瘸子这辈子没啥本事，最大的成就感，就是靠自己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似的盖起来的那两间小土坯房。
虽然破，但那是他自己的窝。
要是房子没了，他真就一无所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马卓这威胁，正好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顾不上腿上的剧痛，赶紧挣扎着对着马卓拼命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