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它好可怜，腿还瘸了呢！咱们养着它好不好？妞妞有肉肉，可以喂它！”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央求，说着就要伸手去抱那只颤巍巍的小老虎。
“瞎胡闹！”
张显菊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妞妞的小辫儿：“这可是吃人的大虫！不是你家养的小花狗，养大了把你当点心啃了！”
许是听懂了张显菊话里的嫌弃，小老虎崽子竟一瘸一拐地，委屈巴巴蹭到马卓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瓜子，在他裤腿上拱来拱去。
张显菊看着妞妞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再看看脚边这只装可怜的小东西，心里也跟着堵得慌。
好歹是条活蹦乱跳的小生命，就这么扔回深山老林里，它娘万一找不着，怕是小命也得交代了。
可要是不扔……
“卓儿，要不，咱先养它几天？等它腿脚利索了，再给它送回去？”
到底还是看妞妞实在喜欢，一时心软了。
“不行！”
马卓依旧不为所动。
“娘，这不是闹着玩的。
老虎是什么？那是山大王！天生的野性，养不熟的！万一哪天兽 性大发，伤了人可就悔青肠子了！”
这小东西确实憨态可掬，但马卓清楚，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弯下腰，打算把那黏人的小老虎从自己腿上扒拉开。
谁承想，这小家伙看着不大，劲儿倒不小！
两条小前爪死死抱着他的小腿，小脑袋还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马卓稍稍加了点力道，想把它蹬开。
“呜……”
小老虎崽子被他脚尖一带，骨碌碌滚了两圈，但眨眼间，又一瘸一拐地爬了回来，继续抱住马卓的腿。
这回抱得更紧了，还仰起湿漉漉的小脑袋，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马卓。
那副小可怜的模样，看得马卓心头都莫名其妙地软了一下。
他皱着眉头，盯着这只比狗皮膏药还难缠的小东西。
忽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小老虎不光是抱着他的腿撒娇卖萌，还时不时地用小脑袋往一个固定的方向拱，像是在给他指路。
“它这是想让我跟它走？”
“嘿，这小东西还真通人性？”
马卓脸上露出一抹讶异。
“卓儿，它这是要干什么啊？”
张显菊也瞧出了些许端倪，凑过来小声问道。
马卓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娘，妞妞，你们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把门窗都锁死了。”
“我跟它去瞧瞧，看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估摸着，是它娘出事了，想让我去搭把手。”
“哥，你可得当心点！”
妞妞虽然舍不得小老虎，但也知道哥哥不是在开玩笑。
“卓儿，那也太险了！万一碰上那头大的……”
张显菊还是放心不下，脸都白了。
“娘，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马卓拍了拍胸脯，安慰道，“上次那大老虎还救过我一命呢，应该不会把我怎么着。”
“我就是去看一眼，要是有危险，我掉头就跑。”
他轻轻地把小老虎从腿上扒拉下来，放到地上。
小老虎崽子见马卓真肯跟它走，立马精神头都足了不少，虽然那条伤腿还是瘸着，但还是努力地往前蹦跶了两步，然后回头看看马卓，见他迈开了步子，才继续领路。
它走得极慢，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生怕马卓跟丢了似的，时不时还用小脑袋拱拱马卓的脚踝，催他快些。
马卓被这小东西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加快脚步，跟着它亦步亦趋地往院子外头走。
出了院门，小老虎崽子便径直朝着村外那黑黢黢的大山方向去了。
山路本就崎岖难行，更何况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小老虎崽子仗着体型小巧，在那些乱草丛和低矮的灌木丛里头，哧溜一下就钻过去。
可马卓就遭罪了。
他个子高，块头大，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枝藤蔓，时不时就往他脸上、胳膊上招呼。
衣裳也很快就被冰凉的露水打得透湿。
那小老虎崽子领的路，压根就不是给人走的，全是些荒僻难行的野径。
马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我说小祖宗，你就不能挑条好路走吗？”
小老虎崽子闻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他，小眼神里似乎也带着一丝丝体量。
它跑到马卓脚边，伸出粉 嫩的小舌头，在他沾满泥水的裤腿上仔仔细细地舔了舔。
那舌头上的倒刺刮得他裤腿沙沙作响，痒痒的，谈不上多舒服，但马卓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暖了一下。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老虎崽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还主动用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行了行了，赶紧带路，别磨蹭了！”
马卓拍了拍它圆滚滚的小屁股，催促道。
小老虎崽子又嗷呜一声，抖擞精神，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头带路。
也不知在这漆黑山林里穿行了多久，马卓感觉自己两条腿肚子都开始打颤，酸胀得厉害。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连平日里聒噪的虫鸣声都稀疏了许多。
终于，那小老虎崽子在一片异常茂密的灌木丛前头停了下来。
它回头看了看马卓，眼神复杂，然后一头扎进了那比它还高的灌木丛里。
马卓皱了皱眉，拨开那些带着尖刺的灌木枝条，也跟着钻了进去。
里头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又往前摸索着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了些。
借着勉强漏下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月光，马卓隐约看见，在一棵歪脖子老树底下，横躺着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黑影。
那小老虎崽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用它那小小的脑袋，不停地蹭着那个巨大身影的脑袋。
马卓心里猛地一沉，几步抢了过去。
等走近了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都有些发麻。
那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成年母虎！
只是这头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它浑身浴血，好几处地方的皮毛都翻卷开来，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身上还带着凝固的血块和泥土，几乎看不出原本那身霸气条纹了。
肚子干瘪瘪的，像是饿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