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邹邢）
老地方。
我将车停在这简陋的街道口，看着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变化的老五街。
掉漆的街道牌没有任何的更改，唯独不一样的就是当初被他踢变形的垃圾桶换成了崭新的环卫垃圾箱。
我将车停进了对面宾馆的停车场里，徒步走在街道上。
黑色的风衣包裹在身上，温暖来自修身的毛衣。
临街的那个狭窄的小口突然弹出个头，光溜溜的头向四处张望半天，然后又往前挪了挪，丢出一包垃圾在街角。
“老板，来盒烟。”
邹邢站在那个狭窄的小口前，掏出手机扫了码，接过他送出来的红色烟盒。
不是什么好烟，但是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好烟。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掏兜的时候才发现忘了买火机，于是又拐到了小口吃前，“老板，拿个火机。”
烟草的味道弥漫口中，劣质的薄荷香味含着些许苦涩，我抿了几口，纠结的辣嗓子。
也有太长时间不曾动过这玩意儿缘故，我总觉得自己现在对这玩意儿挑剔的很。
又抿了几口，实在忍不了，我就将那烟直接掐了丢进了绿色的环卫桶。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分针在一点点的挪动，但是我的脚步挪动却十分的缓慢。
急匆匆赶来但是临到头我却怂了，我搓了搓自己的手，风吹的发凉但是心却热的滚烫。
准确来说，是因为紧张。
“邹邢。”
背后传来了清冷的声音，我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子。
一个城市两个人，九年时间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见过面。
我当他死了……
在我的心里死了……
我眼眸微眨，脸上的表情不露声色，心里被掩埋的情绪被重新挖了出来。
嗓子发疼，也有些哑，我将露在外面的手缩进了兜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向我走近，一步……两步……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终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林鹿”，我觉得陌生了许多。
那双眼散出来的光如辰星朗月，眉峰浅淡发着一点棕红，眼角处原本有一颗小痣，但如今已经没有了。
一如既往的温润，似乎九年的时间未曾改变过他一直以来的气质。
“都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进去？”
“……”
“行了，外面冷，我已经点好菜了，我们进去说。”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头又扫到尾，好像是比之前更沉稳了些。
一进那热气直接扑到我的脸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子旁，浓香鲜美。
忽然小店的门被猛然推开，一位风尘仆仆的妇女裹着纯色的厚鸭绒袄挤了进来，怀里抱着泡沫的箱子。
“孩儿他爹，快来帮我一下。”粗糙的口音在这不大的店里响起，触动了我浑身的神经。”
我跟林鹿挤在小房间里角落的位置，刚好可以斜眼看见门口的那一幕场景。
妇女身上鸭绒袄正在冒着雾气，等到她把怀里的泡沫箱递了出去，她直接生猛的拉开了衣服拉链。
当她无意识的环顾四周时，正好看见了我们。
她脸上的表情夸张的显露，扭着那厚实的屁股走了过来。
“诶！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多年都没来过了，阿姨还怪想你们的，又没你们联系方式。如今你们个个都飞黄腾达了吧，吃惯了那山珍海味，瞧不上阿姨家的小黄鱼了！”
林鹿嘴甜，那张脸长的也乖，当他听见妇女这样说之后，立马迎着笑：“就算这几年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阿姨家里小黄鱼的手艺。”
她立马笑开花，看着林鹿的眼神也微眯了起来，“阿姨也没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年纪越来越大了，容易伤感之前的事情。有时候阿姨想到你们总会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是今天看见你们，阿姨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她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两眼放光，“小邹也是有出息啊，阿姨在电视里看见你了，医生这个职业好哇！小邹你也适合。”她挪了目光，“小鹿你现在干什么呢？”
没想到这叙旧来的这么突然，我攥着盛有温开水的杯子，却听的格外认真。
原本不见不闻也就不去想也不会好奇，但是当曾经跟我有过万缕牵连的男人坐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想要知道这些年他过的如何。
“我现在？无业游民，刚辞了职，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可能会去做个生意，至于是赚是赔，还不能确定……”
“没关系，小鹿你还年轻着呢，闯闯挺好的。”
她似乎见到我们十分激动，直接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我们的桌子旁，“这么多年你们两个还在一起，真好，阿姨当时就最看好你俩，没让阿姨失望。”
我哑然，连笑都憋不出来。
林鹿神态自然，“阿姨，抱歉啦，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面对吴阿姨的目光，我只能微微点头。
“你们分手啦？怎么可能？你俩一定是骗阿姨的，你俩当时挺好的啊，怎么可能会分手。”
“阿姨，我们不合适。”
我全程沉默，因为我要是开口，就等同于把我隐藏多年的伤口亲自揭开，我没有那样的勇气面对我曾经留下的遗憾。
“孩儿他妈，别聊了，又来客人了，去盛下鱼。”吴叔叔叫着吴阿姨过去帮忙，她也就悻悻离开了。
起身的时候，她长舒一口气，“如果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就好了。”
我笑而不吭，林鹿笑着摇头。
饭菜上了，很香，但我却没有胃口，他也没有动筷，我们僵持着沉默，即使在这嘈杂的小店也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彼此之间的宁静。
“林鹿。”最后是我忍不住开了口，“你找我来干什么？”
他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神色自若，“邹邢，我想找你借一个人。”
“借人？你有事求我？”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联系过你，这么突然找你肯定是有事。”
我嘴角勾起自嘲的笑，看来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但是又想掩饰自己脸面的尴尬，于是微扬脸说：“讲讲能让低微到求我的人是谁？”
当初分手的时候，他不是发下毒誓此生不会再见，怎么才九年，他的底线就降低了。
林鹿抬眸，缓缓说出口：“我想要的那个人是程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