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似乎并不明确,而命运显然已经在路上不见了。
汪蕊刚下课,好久不用却时刻保持待机的那只手机突然响了。她的目光突然放远,里面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内容。
她没有接起来,电话从另一端被掐断。
追了她很久的一个伦敦大男孩又站在她教室门口等她下课,看见她出来,立马追上去,用蹩脚的汉语叫她的名字,“汪蕊。”
他告诉她,学习中文,只是为了叫她的中文名。
汪蕊苦笑,流利的英文告诉他,“我没逼你,你也不用为了我如此。”
男生还想说什么,汪蕊的电话又响了,熟悉的名字有跳入眼帘,汪蕊的目光暗沉下去。
随后她得意的扬起手机,告诉身边的男生,“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抱歉,先走了。”
然后跑开,男生察觉到,自己追了这么久的女孩,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底一片明媚,但似乎,还有一点点哀伤。
汪蕊跑远,手里的手机坚持不懈的响着,专属铃声一直响在耳边,顾彦,真的是你吗?
她还是忍不住接了电话,那一声“喂”,带有无法察觉的颤抖。
你看,尽管你曾经伤害过我,尽管我曾无数次下定决心想要忘记你,尽管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不要在对你犯贱……
可我还是忍不住……
顾彦的那一句“蕊蕊”,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时空,经历过千难万险,才终于有了载体,把那份沉甸甸的思念送到她的面前。
但顾彦什么都还来不及说,汪蕊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理智拉回了她,汪蕊按了挂断键。
尽管白雪回国不是为了顾彦,尽管她离开后,他们并没有如她所料“再续前缘”,尽管盼盼说过“顾彦他,好像很想你”。
她现在已经不会为了这个“好像”再去傻兮兮的相信些什么了。
她还祈祷,电话挂断之后,会再次响起,可是,什么都没有,短信也没有。
汪蕊啊汪,做了这么久的梦,还舍不得醒来吗?
同一时间。
顾彦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打了手机里似乎尘封已久的那个号码,第一遍打通了,只是没人接。然后他就一遍遍打,直到她终于接下这个电话。
只是没想到,她只听了自己说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顾彦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同事调侃,“哟,我们的阳光美少年,顾彦大帅哥可好久没这么笑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阿顾,你现在,啧啧,一副思春样啊。”
“哎,阿顾肯定高兴啊,去伦敦出差这份没差,就落在他身上了。”
“阿顾,请客啊。”
“不行,阿顾说过,他的钱,留来养媳妇儿的。”
顾彦打断他们,“今天晚饭我请了。”
有人说,“罕见,罕见呐!”
顾彦斜睨那人一眼,“我媳妇儿说过,对同事偶尔慷慨一下她是允许的。”
众人:“……”
在她接下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还是幸运的。
他知道她的心里可能会有不可填补的伤痕,但没关系。
顾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子,汪蕊,我们来日方长。
——
陈芝兰始终不肯听杜浩川和顾盼的,随他们一起回A市。
陈芝兰说,“我不想欠你的。再说,癌症这东西,想治治不好,要治又太痛苦。活到这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她让顾盼给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还有啊,我梦到顾盼她爸了,他说他想有个伴……”
她大概是说累了,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顾盼打了个哈欠,想必也是累极了,从接到大牛电话开始,到现在,都没闭过眼。
杜浩川把陈芝兰的病床摇下来,以便她好入睡。
他对顾盼说,“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顾盼充耳不闻,守在陈芝兰病床旁边。
杜浩川无奈,知道她性子倔,也没再劝她。一直等她趴在陈芝兰手边睡着了,他才从椅子上起来把她抱到了旁边的陪护病床上。
她睡得很沉,鼻息均匀,可眉眼之间总有浅浅淡淡的愁意,挥之不去,吹之不散。
清清浅浅的泪毫无征兆的冒出来,她喊,妈。
杜浩川为她掖掖被子,他听见她说,杜浩川,你个死耗子,你混蛋。
在被沿上的手滞了一下,随即上抬,在她乱糟糟的头上揉了一揉,盼盼,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杜浩川买了点清淡的东西,他回来的时候,顾盼已经醒了,正在削苹果。病房里,还多了一个人。
这两天,他们的活动空间只在医院,他竟然有了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他们不联系别人,别人自然会找过来。
陈芝兰拉着王迹的手,眼角的皱纹被某种喜悦加深了几度,还一直对他说,“我们家盼盼以后就烦你照顾了。”
王迹的眼神停留在顾盼身上,情深至极。
杜浩川提着清粥的手紧了紧,正要开门走进去,王迹就被陈芝兰打发出来了。
杜浩川若无其事的走进去,把清粥和几道小菜放下之后也自觉的退了出来。
顾盼问,“妈,有事吗?”
陈芝兰叹了口气,盼盼,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盼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故意转移话题,“妈,王迹他,不好吗?”
“盼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妈,爸爸他……”
陈芝兰打断她,“盼盼,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的宝贝女儿能够幸福,王迹很好,但是浩川那孩子,其实也没什么错。你不要因为你爸爸……”
顾盼递过手里刚削好的苹果,“妈,王迹他挺好的。你不是希望我幸福吗,现在的我,很幸福。而且……”
她把门外的王迹叫进来,牵起他的手,在杜浩川面前,以十指相扣的方式。她说,而且妈,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陈芝兰的脸上眼泪纵横,应该,是喜悦吧。
杜浩川站在病房门口,想抬步进去,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像是被女巫施了魔法,不动也不能动。
——
顾盼看着杜浩川,嘴唇一张一翕,她说的无非是感谢他连夜把自己送回来,她还说了什么,杜浩川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问她,你决定了,是吗?
顾盼看着他的眼睛:“是的,我决定了。”
杜浩川的眼睛因为没有休息而布满血丝,他扯出一抹笑,那么,我呢?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