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问，是真的吗?
杜浩川没有办法骗她，难熬的几分钟过去，杜浩川握紧的拳头终于无力地松开。他想说的有很多，比如，无耻地退脱掉责任，比如无比内疚地忏悔……但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成一句“对不起”。
顾盼觉得，这个场景是何其相似，对了，在某一个月凉如水的夜，顾彦也这样对汪蕊说过这三个字。
她终于知道了，那天晚上的汪蕊，是怎样的难过和心痛，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力。就像是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之间电闪雷鸣。
顾盼以为，她的一生最疼痛的时光已经过去。
她曾以为，自己的青春，见证了生命的猝然丢逝，遗失了以为一直拥有的美好。她觉得那已经是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了。到底还是着了命运的道，最痛苦的，是你放在心底爱着、相信着的人欺瞒你。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切，但是从心底传来的钝痛感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性。
她瘫坐在地上，门还开着，杜浩川的助理拿着婚礼策划的方案，还们进门就开始囔，“杜总，婚礼策划的方案我给您拿来了啊，对了，顾小姐的婚纱Alen说三天后就能送……”还没说完，杜浩川就拦住了助理，“给我吧。”顿了顿又说，“今天放你一天假。”
助理感觉到自家BOSS脸色不太对，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要赶快撤，在低气压下呆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送到杜浩川手里之后，脚底抹油，跑了。
杜浩川把策划案放在茶几上，看了顾盼一眼。
顾盼迎上他的目光，张开略显苍白的唇，“杜浩川，你觉得，这婚，还结得下去吗？”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盼只知道到了深夜它还是没有结束。这场雨，分割、打碎了她的梦，她没有对谁说过，做他的新娘，是她一直以来的梦。
她以为，他回来了，世界就会是如梦似幻的模样，每一件物品，每一朵花，没一棵树，每一朵云都是粉色的。但他带来的，是黑暗童话。
杜浩川是怎么离开房间的?顾盼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对他说，我在也不要看见你了。
杜浩川的眼里闪过一丝暗淡，垂下头，没有要自己离开的自觉。
顾盼推他，但男女的力气本就悬殊，何况杜浩川是铁了心赖着不想走，所以，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动不动。
她推得累了，只剩下了足够支撑她站立的力气，幸好，流泪不需要费力。她说，杜浩川，你又想像小时候一样耍无奈吗？你走吧，你站在这里，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罪恶感会将我包围。我做不到你们那样，害死了人还潇洒的活在快乐里。
谁说他装作若无其事?谁说他潇洒活着?他的煎熬和痛苦不必她少，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所有解释，听起来都会像是苍白的开脱。
他不敢听她的话离开，他怕她像上次一样跟自己吵一架之后把自己吵进了医院。这次的性质跟那次不一样，比那次更严重，他怕他的傻女孩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她又不想看见他，所以他只能在门口守着。
顾盼第二天没去上班，她没有因公出差，又没有请假，以他对顾盼的了解，她是不会无故缺旷的。打了好几次她的电话，提示音从无人接听到关机，他有点担心，还没下班就来找顾盼了。
到顾盼家门口，杜浩川坐在楼道里，双目通红，洁白的衬衫上染了些许污渍，平时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见王迹来，他立马用身体挡在了门口，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老虎护住自己的食物，凶狠，不容侵犯。王迹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
王迹笑，“今天顾盼没去上班，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不过……”
杜浩川接过话头，“她很好，不劳你费心。”
这个时候门开了，顾盼一脸憔悴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朝着王迹走去。杜浩川拉住她，只是力道没那么大，轻轻一挣就可以挣脱的那种。
王迹盯着杜浩川，“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好?”
“她是我的未婚妻，王先生难道不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顾盼挣开他的手，走向王迹，转身对杜浩川说，“未婚妻?杜浩川，不是了。”然后背对着他，背挺得直直的，说，“王迹，我们走。”
“好。”
杜浩川想追上去，王迹拦住他，“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杜总，你现在觉得你有追上去的资格吗？”
杜浩川皱眉，顾盼苍白的脸和泪盈盈的眼睛浮现在脑海里，只能咬咬牙，“那么，就烦请王先生照顾好我的未婚妻。”
顾盼从来没有觉得这世界是这么小，以前的她觉得世界多大呀，杜浩川的离开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颗小尘埃，风又太大，所以，她在被风吹着走的同时，他也在走着，所以，她怎么都碰不到他。但现在，她想要躲着他，都找不到地方。
现在她能找的人竟然只有杨月微。
杨月微接到她的时候，稍微惊讶了一下，在电话里只知道了一个信息——顾盼和杜浩川，临门一脚被命运这只大掌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王迹见杨月微来了，自动消失。
杨月微递了一块慕斯蛋糕给顾盼，顾盼看了一眼，没有接。
杨月微锲而不舍，“盼盼，我可是冒着被领导骂的风险跑了出来，你不吃，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顾盼这才把那块抹茶慕斯接到手里，却连谢谢都没力气说。
顾盼在杨月微家里洗了个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头栽进被子里，她很累。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那阵冰凉仿佛是在告诉她，杜浩川，我们之间，真的完了。
窗外灯火依旧辉煌，依旧车水马龙，有些事情依然未变，但总会有那么一点东西会有微妙的变化吧？就像是每天来来往往的车，总是会不一样的吧。
杜浩川，我们真的，失去彼此了。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以前的你，以前的我，以前的是是非非，真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