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一直站着，毕恭毕敬。
按说他也是这么大杂志社的主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世面没见过?但在杜浩川面前，竟会忍不住……害怕?
杜浩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陈主编，不用如此拘谨。坐。”
陈华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这个男人气场太过强大，尽管自己自认“纵横江湖十几年”，看到他清冷的眸子还是忍不住打冷颤。
沉默的空气在办公室里流动了几分钟，杜浩川不开口，陈华也不敢先开口。
杜浩川的眼皮遮住了他眼底的想法，让人看不透。
等了半天，杜浩川终于先开口，“陈主编，负责我的采访的人，是谁?”声音波澜不惊，却让陈华感到千丝万缕的寒意钻进了身体里。
他说了一个名字，暗里观察着杜浩川的脸色，只见杜浩川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终于可以看到丝丝动容。
杜浩川手指交叉，眼睛直盯着陈华，“顾盼呢？”
声音依旧清冽，却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这里，陈华自然也明白了眼前这位爷的想法，连忙说，“杜总，您放心，我会安排。”
杜浩川见好就收，也没太为难他，伸手揉揉眉心，“看来今天采访是不成了。”然后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陈主编工作了。”
杜浩川从来没有觉得，SH的总裁身份会被他这样用，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他拥有SH。
送走杜浩川之后，他给顾盼打了个电话，“顾盼，你回来吧，你现在手头的新闻，我会交给其他人。”
顾盼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回来，“主编。”她叫道。
陈华喝了一口茶，“顾盼呐，你手头的工作，交给Merry吧，杜总那个采访……”
他也为难，昨天才答应了顾盼把现在她手上的这个关于爱护动物的案子交给她，他就是考虑到现在SH那位和她现在的关系，可哪知，人家就是为了顾盼来的。
陈华见顾盼没说话，怕她不答应，又不能拿开除威胁她，她要是真走了，难免SH那位不对连魅出手。面露难色，说，“顾盼，你一向公事公办，杜总那个案子，你费费心。”
顾盼知道他的难处，于是嘴角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放心吧主编，明天采访我会好好准备的。”
——
晚上和汪蕊视频的时候，每次汪蕊想要问顾盼她和杜浩川的事都被顾盼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
在汪蕊动手机的瞬间，顾盼看见了放在墙角垃圾桶旁边的鲜红玫瑰。
终于找到了个转移话题的东西，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蕊蕊，我看见玫瑰了。”
汪蕊两眼翻了翻，“那又怎样？”
顾盼笑，“谁这么不走心，不好好了解了解你就送你这个?”
汪蕊咬着苹果，“所以它的命运，啧啧，只能在垃圾桶里咯。”
“我们家蕊蕊魅力真大!”顾盼朝她竖起大拇指，“这才去伦敦多久啊，就又追求者了。”
汪蕊丢掉手中的果核，突然顿了一下，“顾盼，别转移话题!你跟杜浩川真的就……”
顾盼“啊啊啊”的叫起来，说，“那个，蕊蕊，我先不和你聊了啊，我工作一大堆呢，拜拜~”然后赶紧把电话挂了。
她不能提到杜浩川，她害怕自己远离他、不想他、想把他从生活里剔除的努力白费。
汪蕊问她和杜浩川是不是真的没戏了，她能怎么回答她?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真的完了，现在她应该和全心全意和王迹在一起，别的，都不再重要了……
——
白雪坐在窗前，冷风从领口灌进衣服里，手里的啤酒早就见了底，栗色的头发慵懒的披散开，眼神迷离而魅惑。
她知道杜浩川为什么对她这么“纵容”，即使自己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即使自己把顾盼从他身边逼走，即使自己伤害了他的至亲……
他不找自己算账，不代表自己做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他不来找自己，不过是他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自己却仗着他们的亏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她知道，自己并不无辜。
她的身后，是刚收拾好的行李，她不知道这些行李最后能不能派的上用场，如果有可能，她倒是真的希望，这些行李可以回归原位……
她把窗户关上，钻进被子里，A市的冬天，又要到了。
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把左边散下来的别在耳后，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做接下来的事情。
几分钟后，她终于按下了屏幕上的号码，“顾彦，是我。”
“我知道。”
“明天，一起回学校看看吧。”
她没有把握顾彦会答应，所以握住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捏紧，节骨泛白。
几秒钟后，白雪的心终于落地，他说，“好。”
第二天，白雪起得很早。
她坐在镜子前，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虚伪了多久，自己又讨厌了这张脸多久，她已经不想再深究了。
她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化妆，但看着眼前铺陈开来的化妆品，眸子一闪，还是把它们尽数收进了收纳盒里。
就一样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去面对他，如果开始，那么就从最原始的样子开始，如果结束，就从最真实的模样互道再见……
简单的绑了个低马尾，换上最日常的学生装扮，背上帆布包就出了门。
顾彦看到她这一身装扮的样子的时候稍微惊讶了一下，“你……”
白雪笑，“不习惯?”
“有点。”顾彦诚实回答。
“走吧。”
顾彦载着她到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地方，这所高中，比他们在的时候，苍老了那么多。
他们把自行车寄存好，决定在校园里走走。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一起回忆了很多回忆，美好的，悲伤的，平凡的……
途经食堂，那么多人和他们曾经的样子那么相似，为了挤出一点时间学习，步履匆匆。
透过他们，真的可以看到自己曾经的模样。
当白雪把这句话告诉顾彦的时候，顾彦说，“曾经是很美，但是现在我们只剩下当下和未来了。”
顾彦懂白雪的意思，白雪也懂顾彦的意思。
白雪停下脚步，说，“顾彦，抱抱我吧。”
顾彦没动。
白雪张开双手，“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