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回到酒店，陈芝兰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她问，“谈得怎么样了？”
顾盼不说话。该怎么说?她真的不知道。
陈芝兰拍了拍她的背，“盼盼，无论是谁都不应该成为你和他之间感情的牺牲品。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快到斩乱麻丢掉过去。要是后悔，趁还有回旋的余地，及时止损。不要到最后，伤害了自己，伤害了不想伤害的人，伤害了无辜的人。”
顾盼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她抱住陈芝兰，“我现在的时间呢，只属于你一个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先不想、不提，好不好?”
陈芝兰拍着她的手，“好，不提。妈的话说到这里，你自己思量。好好想想清楚。”
“嗯。”
——
杜浩川离开之后，去而复返。
他站在顾盼身后，跟着她回了酒店。
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她说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想其他事，陈阿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等日后的陪伴了。
在Z城这几天，杜浩川一直跟着她们，悄悄抓拍，暗暗陪护——为顾盼多保留一点东西，可供日后回忆。
……
在回Z城的火车上，顾盼又遇到了杜浩川。
她选择视若无睹，直接穿过他到了自己的位置。
杜浩川不紧不慢、不近不远的跟着她，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开口说话，眼神也不像上次那样望着她。
火车行驶的两天里，杜浩川“恪守夫道”，没再像前几次那样“招惹”顾盼。
到A市地界的时候，有个大姐声音愉悦的说，“唉?是你们啊。”
顾盼娟秀的眉皱了皱，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杜浩川就更不用说了，全程都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不开口，不回答，似乎这些外界的事与他无关。
那位大姐又说，“上个星期我们见过的，在去Z城的火车上，我还帮你们小两口劝和来着。记得没?”
顾盼想了一下，她应该是那位“颜控”大姐，于是点点头，“你好。”
那位大姐看顾盼和杜浩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没经大脑思考，“你们又吵架了？哎呦，我跟你说啊……”
杜浩川走过来，搂着顾盼，“没吵，我们正在练习冷战。”
练习……冷战?
可能是因为杜浩川的眼神太过阴郁，周身的“生人勿近”气息又太过渗人。那位大姐应该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劝和”他们，但杜浩川说出那句话后，只留下了一句，“我家外甥可能很闹腾，我先走了。”
然后迈着小碎步火速离开了。
顾盼听到她嘴里念念叨叨，“皮囊是好看，怎么那么渗人。”
那位大姐走开后，杜浩川才放开顾盼。其实在那个大姐转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放开了，但他实在舍不得。
放开顾盼后，他把手揣进裤兜，轻启薄唇，声音清浅，“我可没有越过你说的道德底线。只是，免得聒噪。”然后，又沉默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盼也怕解释麻烦，木已成舟，她也不再说什么。
到终点站，杜浩川也是片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下了火车。
顾盼心里有片刻的失落，却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要求保持距离的是她，他坐到了，可现在心里有失落感的也是她。
一下车，就看见杨月微倚在一辆红色超跑前，动作利索的把车钥匙丢给杜浩川，杜浩川接住。
他打开车门时，不只有意还是无意，往顾盼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盼没多想，毕竟车站人这么多，不可能这么准确的看向自己，而且，他的目光也只是扫过而已，并未多做停留，只一瞬间便移向了别处。
——
车里，杨月微抱着手拽得二五八万，斜睨这杜浩川，“你就作吧。你不是都追去了?看样子没收获。”
杜浩川转着额方向盘，没搭理她。
杨月微也不在意，嚼着薯片，“你说我这么怂恿你去追盼盼，会不会被人说成是三观不正的主持人啊？”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有你罩着我，现在看来，SH还是我强有力的后盾啊。”
“兄弟，任重道远。加油啊……”
杜浩川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的眼睛终于肯分给杨月微零点一秒，但依然没说话，但杨月微读懂了那个意思——你能不能闭嘴?
所以杨月微悻悻的噤了声，缩了缩脖子，继续吃自己的薯片了。
——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老宅。
杜浩川把车停稳后，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杨月微就迈步推开了家门。
杜铭和赵兰见杜浩川回来，却一言不发，径直上了楼，就知道，他们的儿子无功而返。
紧闭的房门，像极了他重门深锁的世界。
杜浩川到了被威士忌，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流过，让杜浩川本就深锁的眉头更紧了。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一张泛黄的素描纸。
他把它展开，深怕损坏。
纸上出现一个少女的面庞，经年累月，纸上的铅笔痕迹已经被晕染开，变得越来越淡了。
修长洁净的手指沿着少女的轮廓一路向下，每一次的触摸都能回忆起杏花村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
过往乘翅而来，闯进了他的脑海。其实他是一个不怎么会回忆过往的人，他总觉得那样对于当下太过于苍白。
他一直觉得回忆是无用的，因为它真的对现实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为自己徒增烦恼。
但现在，他居然只能靠一张老旧的素描纸来取暖，通过它带来的回忆才不觉人生寂寥无趣。
一时之间，连灯光都变得清冷，冷色调的灯光让时间变得透明，过去漫步而来，现实?亦或是梦境?它们在那一刻合二为一，给冰冷的灵魂一点点的慰藉。像北极地区的住房，虽然依然寒冷，却不必再在屋外经受风寒。
杜浩川轻轻抚摸着那张脆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的纸，低声念道，盼盼，盼盼……
杏花村里的笑笑少年和小小少女，一起牵手走过的岁月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笑容好像在眼前，笑声好像就在耳边，油菜花的香味仿佛此刻萦绕鼻尖。
小山、日出、吉他、湛蓝得通透的天空、清早远处的几缕青烟……
一切，都在这张老旧泛黄的素描纸上破裂开来……
纸上的少女，在这一刻，好像对着他在笑，眼睛里盛满了流光溢彩。
这张画，是他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