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天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后来裴诵又来找过我几次,但还没见到我的人就被轰走了。
我开始不再遮掩对他的讨厌,圈子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也开始给他找麻烦。
以前他就得罪了不少人,但我都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就清理干净了,以至于裴诵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朋友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吃许知言递过来的葡萄。
许知言就是那天酒吧里骂裴诵的那个弟弟,也是我最近的新宠。
“大小姐,听说裴诵已经落魄到接恋综了。”
“他炒cp的对象是赵家那位。”
我心里一顿。
一向清高的人为了苏琪,倒也是能做到这种程度。
赵孑然,京城赵司令的孙女。
我们俩从小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处处都不对付。
电话挂断,许知言说起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宝,最近有个恋综我还挺想参加的,你和我一起呗。”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
他问:“那你舍得看别的女人对我动手动脚,占我便宜吗?我可是你的人啊。”
也是。
自从有了裴诵这件事后,我再也不想招惹那些关系混乱的人了。
“什么综艺?”
“《爱的就是你》,可以嘉宾自己邀请人来做自己的搭档。”
我把葡萄咽下去,坐直了身体问他:“你经纪人说这档综艺你之前是拒绝的,为什么现在又想去了?”
“我看你不是怕别人占你便宜,是想故意去找裴诵的麻烦吧。”
话音刚落,他眨巴眨巴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看起来像极了路边被人丢弃的小狗。
“你是不是还没忘记裴诵?”
“我就知道,我做什么都比不过他的。”
“就算我在你高烧不退的时候,背着你走了十公里的路去医院又怎样。”
“就算我因为你的一句想吃烤红薯,在三十度的天出去满大街地给你找哪有卖的又怎么样。”
“就算我为了不让你吃药去结扎——”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忙把他的嘴堵住,防止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
他把我的手轻轻地拿下来握在手里,楚楚可怜地看着我,“真的吗?真的不是因为我道德绑架你,你逼不得已才答应的吗?”
直到我当着他的面给助理打电话,他才满意。
7
综艺录制的现场是在乡下的一栋民宿里。
放好行李,导演就拿着大喇叭在楼下喊道:“五分钟后集合,不到的人今晚将没有晚饭吃。”
哀怨声顿时响起一片,我刚出门就撞到了裴诵。
距离上次见面隔了很久,再见到他,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愫。
反而是他,以前巴不得看见我就离得远远的,现在却上来搭话。
“来乡下录节目很苦,你受不了,还没开始应该可以退出的。”
许知言见他堵在我门口,立马冲了过来挡在我面前。
“你这么了解孟舒啊?那你知不知道她最讨厌什么?”
裴诵问:“什么?”
许知言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意有所指地说道:“傻逼。”
我忍俊不禁,咳嗽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拉着许知言的手从裴诵面前离开。
导演见人都来了,简单地介绍了今天的节目内容。
抽签抽取自己组要做的任务,完成后才能进行晚饭的制作。
我抽到的是捡垃圾。
我和许知言拎着垃圾篓出发,海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要是没有裴诵这个晦气的东西出现就更好了。
他不知怎么和节目组说的,也拿了个垃圾篓过来加入我们的队伍,留赵孑然一个人在民宿打扫卫生。
我抬眼望过去,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深邃的眼底尽是我看不透的情绪,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我装作没看见,拉着许知言去了另一边。
有了他的加入,我们成为了第一组完成任务的队伍,可以第一个使用厨房。
食材是节目组准备好的当地特色,许知言挑了几样符合我口味的菜后就准备开始做饭。
在许知言做剁椒鱼头一个劲地往锅里放剁辣椒时,一旁站着沉默的裴诵出了声。
“孟舒她吃不了辣。”
我洗菜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吃不了辣的是你,裴诵。不要自认为你很了解我。”
在一起的那几年裴诵有胃病吃不了辣,我一直都迁就着他。
如果他真的肯用点心去了解我,都会知道我是个极度嗜辣的人。
“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过来我们这组,但我想说你很多余,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和许知言的二人世界。”
他喃喃似的说了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把这句话回给他:“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还是说你被我踹了以后不甘心,又想回来了?”
许知言这时候插话:“不好意思啊,逼哥,没你位置了。”
裴诵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落荒而逃。
8
没了他,我和许知言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剁椒鱼头,水煮肉片,麻辣兔头,冬瓜玉米排骨汤。
正准备吃饭时,导演组过来了。
摄像机直接怼在了菜上。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节目一直都是在直播的。
工作人员把一部手机递给我,方便我可以看清弹幕。
我接过来,恶评如潮。
【不是这孟舒什么情况,敢对我们诵诵这么说话,她不要命啦!博眼球也不是这么博的吧。】
【听他们这么说话,这两人曾经是有过一段?】
【别乱说,她长这么丑,诵诵可能看得上她吗。】
【要我说啊,这女的估计是追求未果,故意的。】
【节目组真是什么垃圾都能请过来,心疼我们诵诵。】
【那个许知言以小裴诵出名的,也好意思舔着个大脸来挑衅。】
谁上网不是来发疯的,我当下就开麦回怼。
“不是哥们,你说我丑我寻思你美若天仙呢,点你主页一看,原来是个见不得人的蛤蟆精啊。”
“垃圾不垃圾的不知道,我一句话能把这个节目组买了,你气不气。”
“眼瞎你就去挂眼科,许知言用得着蹭裴诵的热度吗?我看你这id,想中奖J家的最新款?抱一丝,就在上一秒,J家决定永久拉黑你。”
“你问我凭什么?凭我是J家创始人。”
“至于裴诵,在你们那是香饽饽,在我这可是连s——”
最后一个字的音只发了一半,手机从我的手间掉落。
裴诵脸色铁青地拽着我,上了二楼。
一言不发地把我按在沙发上,将我牢牢困住。
狭长的眸子眯起,眼底染着些许怒气。
“孟舒,好玩吗?”
“我承认我被气到了,玩够了吗?”
9
我眉心紧蹙,他这话什么意思?
在他眼里,我和许知言这样是为了气他?
真够无语的。
我忍住想给他两巴掌的冲动,问:“所以你这是想跟我和好吗,裴诵?”
他欲言又止,踌躇了两秒才说:
“我们从来就没分开过,一直都是你在闹脾气。”
我只觉好笑:“你和苏琪都要订婚了,缺个人暖被窝啊?”
“还是说你分不清现实和戏里,我们三个过好就行?”
闻言他解释:“和琪琪订婚是因为她病得很严重,她希望我这样做,但我爱的只有你。”
太荒唐了。
他见我不说话,缓缓蹲在我面前。
“别跟我闹了,好吗?”
“上次你说让我求你,好。”
“我求你,让我回到你身边。”
我睨了他一眼:“求人该有个求人的样子,还是你觉得说这么两句,我就可以原谅你?”
瞬时,裴诵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我求你,让我回到你身边。”
我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他。
“裴诵,你为什么就觉得我非你不可呢?”
话音刚落,门传来“轰”的一声。
许知言一脚把它踹开,神情紧张地冲过来,猛地将裴诵一推。
他踉跄了几下,摔在了地上。
许知言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声音发颤。
“刚刚他们说你和裴诵进了房间,吓死我了。”
“我真怕你禁不住美色的诱惑,又把垃圾捡了回来。”
“还好你抵挡住了,我代表国家表扬你。”
最后一句,带着微微的祈求。
“孟舒,能不能不要有别人,只有我可以吗?”
10
我在直播间骂网友的事上了热搜,节目组被迫暂停了录制。
许知言进了剧组拍新戏,而裴诵每天都要过来,等着见上我一面。
外面飘着些小雨,他站在院子外任由雨水打湿。
时过境迁,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被他这些举动所打动了。
我让保姆将他打发走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接到了赵孑然打来的电话。
“孟舒,想不想知道裴诵为什么会转变心意?”
“不想。”
她话音一转:“那如果关于许知言呢,他的新戏是裴诵让给他的,你知道吗?”
我心头一滞。
许知言之前去试镜失败了。
后来节目组暂停录制他意外地收到了剧组的消息,说让他立马进组拍摄。
给他的戏份还是男主,比他当时试镜的男三戏份更多。
当时我简单地查了一下,剧组还比较干净,就没当回事。
没想到这幕后的推手竟然是裴诵。
他一向看重演艺事业,再加上如今找他拍戏的导演几乎没有,他怎么可能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许知言。
我开车去了赵孑然说的那家私房菜,到了之后她让我藏在包厢的屏风后面。
没多久,裴诵来了。
他坐下开门见山地和赵孑然说:“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赵孑然讥笑道:“裴影帝这是看在我身上捞不到好处,所以回去找孟舒了?”
裴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为了琪琪,我愿意做任何事。”
“哪怕是讨好你厌恶的人?”
得到的,是他肯定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
他说爱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是不信的。
我见过他爱别人的样子,又怎么会轻易被他骗过。
还好,我现在对他再无感情。
只是有点后悔,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和他相像呢?
11
裴诵走后,我从屏风后出来。
赵孑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想不到我们人精孟大舒,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我轻笑:“倒也不见得吧,你不也被耍了?”
被我拆穿,她不好意思地偏开头,不和我对视。
她和裴诵的cp刚出来时,不少圈子里的人都在传,赵家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终究是要为了男人下凡了。
她要是对裴诵没兴趣,也不会为了他进娱乐圈。
在我们那种家庭,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裴诵?”
“像你一样。”
留下她错愕地看着我,我从私房菜馆出来后,去了苏琪所在的医院。
她用许知言来拿捏我。
我自然是要用苏琪来拿捏裴诵。
只是去得不巧,苏琪刚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我找到负责她的护工,问怎么回事。
她和我说,裴诵来了以后,苏琪和他大吵了一架,质问他为什么又去和我纠缠不休。
然后苏琪就晕了过去,再接着就被推去抢救了。
“孟小姐,既然苏小姐和你是情敌关系,你为什么还要请我来照顾她啊?”
这句话让我有些恍惚。
当年接到苏琪的电话后,我查了她的身世,也查了她的病。
我托朋友找了个专业的护工,去照顾她。
但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我不是大度,只是看不得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那么痛苦。
裴诵等在手术门前,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得不行。
听到动静,他看到我过来也懒得再装。
他倏地从椅子上起来,径直走向我,把我逼到角落。
脸色阴郁,目眦欲裂地对我说:
“孟舒,这下如你所愿了吧。”
“琪琪她快死了,这是不是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见我不说话,他单手掐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开口。
我疼得抽气。
他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我。
不过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松了手。
“既然琪琪活不了,那许知言也去死好了。”
12
离开医院,他的最后一句话还依然在我脑海不停地回旋着。
我掏出手机给许知言打电话。
一次,两次,很多次。
得到的回复都是那声机械的无人接听。
心慌顿时席卷了全身,这种不安感一点点将我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知言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我越来越担心。
我打电话给助理,让她申请直升飞机的航线。
半个小时后,我登上了去往许知言城市的飞机。
到了横店,他们剧组拍摄的场地一片漆黑。
这时手机弹出来一条微博消息。
【演员许知言拍戏受伤,抢救五个小时还未出手术室。】
我赶到时,许知言刚被推出手术室,被送去icu病房。
现在还不可以探视,隔着透明玻璃我看见他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血色尽失。
心底那股难以言状的感觉,似开了凿的海水汹涌袭来。
许知言的助理上前安慰我:“孟姐,言哥肯定不希望你这样,你别太难过了。”
我牵强地冲她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看。
她告诉我许知言在片场受伤的经过。
一场需要吊威亚的打戏,威亚的绳索中途断开。
许知言从高空坠落,脑袋正好磕在了石头上。
虽然我没在剧组待过,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只占极少数。
每一个剧组都会严格地检查道具的安全问题。
联想到裴诵说的那句话,加上他让许知言进组这件事。
怎么想,这场意外我都觉得和他有关。
我交代助理留下来照顾许知言,约了剧组的导演见面。
一阵寒暄过后,我问导演方不方便把负责威亚安全的工作人员叫来。
他却说意外发生后,那个工作人员就失踪了。
13
一个人要想躲起来,任由你翻遍整座城市也是找不到的。
我拿到调查的资料,那个工作人员有一个女儿正在读高中。
我给那所学校捐了栋楼,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了那个女孩。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手在不停地抠着裙摆。
我让老师们都先离开,她这才放松一些。
我柔声对她说:“别害怕,姐姐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关于你爸爸的事情。”
听到这两个字,她立马警惕起来。
我没有强迫她说出什么,只是把许知言躺在医院的视频放给她看。
她的眼睛里有光闪烁,试探性地问我:“这是许知言吗?”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她感叹了一句:“真的好帅啊。”
她和我说,自己是许知言的粉丝。
这下就更好办了。
我简单地和她说明找他爸爸是为了调查许知言出事的真相,并不会找她爸爸的麻烦。
在我再三的保证下,她终于松口。
我帮她请了假,她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一栋很老的居民楼。
我跟在她身后,爬了六楼,在一扇铁门前停下。
她开门的动作,让门上的铁皮松落,门打开了一条缝,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甜甜有些拘谨地看着我:“进来吧。”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
屋里传来动静,我闻声走过去,撞入眼底的就是这幅场景。
中年男人在帮年老瘫痪的母亲擦干净她身上的排泄物。
“甜甜你回来了。”
“宋先生,我是许知言的朋友,有些事想问你。”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我什么都不知道,请回吧。”
我猜到不会那么顺利,刚想再说些什么,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许知言醒了。
14
我到的时候,他正靠在床上发呆。
见我来了,他勾了勾唇,说的第一句话是,“好想你。”
风光霁月的少年,什么时候这么恹过。
我这才知道,原来心底溢出的那种情绪叫做心疼。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闭眼他又回到了那天的样子。
他却不着调地对我说:“不会是嫌弃哥变丑了吧?”
为了做手术,他的头发被剃光了。
我凑近些,看到他右边额间的那块月亮形状的疤痕时,心跳不经意地停了一拍。
思绪也不由得被拉回五年前那晚。
我刚从酒吧出来,被几个醉汉拦住,天色太晚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们扯着我往巷子里去,撕扯我衣服的时候被巷口的男生制止。
他穿着高中校服,一步步向我走来。
掀开趴在我身上的人,和他们厮打起来。
一个酒鬼趁他不注意捡起地上的酒瓶对着他的额角砸了一下,那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后来我初次见到裴诵,就觉得他们很像。
再见到许知言,我又觉得他和裴诵很像。
原来,他才是那个对的人。
回过神来,许知言的眼神晦涩,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终于想起我了,孟舒。”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像是证明自己说的话那般,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我问他:“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他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吗?”
他自顾自地说起来:“有一次你去参加一场活动,裴诵坐在你身边的位置。你瞒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私下的关系,但我从摄像头捕捉到你看向他的眼神时,我确定你喜欢他。”
“那就是我看你的眼神,后来我学着和裴诵留一样的发型,进他所在的剧组跑龙套。但你一次都没有认出我来。”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幽怨地看着我。
像是在怪我为什么没有将他认出来。
“听到裴诵订婚的事,我托了关系才打听到那晚你会去酒吧。”
不是偶然。
这一切都是许知言的蓄谋已久。
15
一次性接收这么多消息,让我有些难以消化。
我有睡眠障碍,许知言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
有一次我没睡着,但也不想再麻烦他,就索性装睡了。
就这次,我听到了许知言在讲完故事确认我睡着后,都会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后面我又偷听了几次,每一次都可以听到这四个字。
我当时想,这个男人太有心机了,为了资源不择手段,睡着了都不放过跟我示好的机会。
可是他好像从来没主动和我提过要求,那档综艺是他第一次开口。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倒好,像是刚刚这些类似于表白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漫不经心道:“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要你现在就给我回复。”
“按你的节奏来,孟舒。”
“在我这里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只是不管你怎么选择,赖定你咯。”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之间这种旖旎的气氛。
甜甜带着她爸爸来了。
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让许知言和甜甜聊聊天,出去和宋先生谈话。
我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他似乎是怕我反感他身上的味道,离得远远的。
还对我道歉:“对不起啊孟小姐,我身上味道太大了。”
鼻腔的酸涩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不用道歉,您没错。”
他像那天我刚见到甜甜时一样,无措地抠着衣角。
白了大半的头发,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
“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考虑了一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递给我。
我接过来就看见了那段裴诵在仓库磨威亚绳索的视频。
果然和他有关。
那条威亚绳也被他带了过来。
他说那天去仓库检查安全问题的时候,看见了裴诵在做这种事,留了个心眼就拍了下来。
后来离开时脚底踩到了东西被裴诵发现。
裴诵威胁他,要是说出去就让他失去工作。
这份工作是他供养年幼的甜甜和照顾瘫痪的母亲,唯一的收入来源。
他被迫只能答应下来。
裴诵让他先离开剧组,等事情平息后会让他回来。
我把这份视频交给了警局,还有许知言的检查报告。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蓄意伤人导致轻伤,裴诵被拘留十五天。
虽然只有半个月,但这件事被我发到了网上,闹得很大。
在舆论的压力下,裴诵这条演艺道路是走到头了。
16
那天后我和许知言的关系就变得暧昧起来。
他不再隐藏自己对我的喜欢,总是时不时地挂在嘴边。
我好几次害羞得不行,让他别说了,都被他拒绝。
美其名曰,他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我。
养了一周后,出院那天,许知言的妈妈来了。
阿姨见到我,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回到家后阿姨把我拉回房间,悄悄地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昏暗的角落,披头散发的我很是狼狈。
“舒舒,这张照片你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吗?”
“小知考上大学后,我问他想要什么奖励,他说他想早恋。”
“然后他变魔术似的,把这张照片递给我看,说这是他喜欢的人。”
“我当时觉得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啊,但看他那么高兴地和我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就没有再说什么。”
“这张照片这么多年一直都放在家里,直到这次我过来他说要带我见儿媳妇,我就猜可能就是她了,所以就背着他带了过来。”
“我就说什么样的姑娘能把这小子迷成这样啊,今天一看,怪不得呢。”
“一见钟情啊这是。”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徘徊了很久。
第二天许知言就回了剧组,我把许妈妈送到机场后,让助理给甜甜爸爸送去了一笔钱。
我决定资助甜甜上学。
并且收购了一家快要倒闭的疗养院,聘请专业的人员来照顾瘫痪的老人。
三个月后,甜甜的奶奶住了进去。
宋先生为了感谢我,不停地给我汇报许知言在剧组的情况。
包括许知言在剧组和哪个女演员多说了几句话。
今天他给我发来的消息是,许知言杀青了。
我正准备去横店接他,路上接到了赵孑然的电话。
“苏琪死了。”
17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怔了片刻。
“你不是让赵医生去看过她了吗,没有治疗方案?”
赵医生就是裴诵当时想让我出面给苏琪做手术的那位。
军区医院苏琪进不去,我就私下让赵医生去她的医院里帮她检查了一下身体。
这件事只有我和苏琪还有赵孑然知道。
当时不想让裴诵觉得我是为了他,就没告诉他。
检查的结果很不理想,发现的时候苏琪就已经是晚期了。
做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小,是苏琪自己说了不动手术。
我到横店时,许知言看到我有些意外,但还是掩不住的开心。
他开车带我去了一个小区。
上电梯时他把我的眼睛蒙住,听到密码开锁的声音后,他把我往里推了推。
“可以睁眼了。”
我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酸涩,开心,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感谢。
许知言送了我一套房子。
一套,按我的喜欢,憧憬,装扮的房子。
这份设计图我一直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没想到他看到了。
每一个细节,都是按我亲手画的那样。
“喜欢吗?这个礼物。”
我点头。
嗓子被哽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要羡慕别人,孟舒。”
“你想要的,我会毫无保留地都给你。”
三个月后,许知言得到导演的消息,他入围了最佳男主的提名。
这次我是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
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把我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这是我的女朋友,孟舒。”
主持人站在领奖台上叫他的名字,摄像头捕捉过来。
许知言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他起身走向那个高台。
“让我们恭喜许知言斩获最佳男主奖。”
“那么请问许影帝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知言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他接过话筒,嘴角扬起弧度。
腔调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坚定。
“孟舒,嫁给我。”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下一秒响起了轰鸣般的掌声。
还有着不同的揶揄。
主持人有些不解地问他:“今天可是现场直播哎,在那么多人面前难道你就只想说这个吗?”
许知言低笑一声:“可是哥们玩的就是纯爱啊。”
好像在告诉大家,他爱我这件事再平常不过了。
晚上回到家后,我问他为什么突然求婚。
他说:“不是突然啊,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过拿到第一个奖就要跟你求婚。”
“不过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我想把裴诵留下来的痕迹,一点点地抹去。”
“订婚又怎么样,老子求婚成了直接结婚。”
我被他逗笑:“难道他对我做过的所有事,你都要抹掉啊。”
他忽地翻了个身,把我压在身下。
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痒痒的。
我被他勾起一阵颤栗。
低头,贴上。
久到我喘不过气来,他才肯放过我。
“姐姐,来日方长。”
“孟舒和许知言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