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走了很久的路,身体很疲惫,心也有点累了,那就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也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你已经走了很长的路,而且还有力气,继续走下去。——蓝梦瑶的日记。
果然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油子,这一番话又狠又准,句句环环相扣,让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我突然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了,可是,还好,有书佩。
书佩真的很气愤,他的手一直在抖,他外公的每句话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等到这个可恶的老头终于把话说完,书佩拉着我,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地讲:“外公!虽然你是我的外公,我也不允许你这样说梦瑶。梦瑶是我的至爱,无人可比。”他冷冷地看一眼旁边的李凡和李平兄妹俩,说道:“无论是谁在外公那里造我和梦瑶的谣言,我希望不要有第二次。如果被我发现,到时候别怪我不顾朋友情谊!还有,外公,我希望你尊重我的人生。妈妈的婚姻你控制不了,我的,也不行。”
老人气得发抖了,吹胡子瞪眼睛让人顿感毛骨悚然,他突然生气地甩开李凡的搀扶,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佩儿,我是为你好!没有人在我跟前造谣,这种事,我还不清楚吗?只要你还是我的外孙,你的事我管定了!这种女孩玩玩可以,谈到婚姻未免草率!”
我已经出离了愤怒了。这个可恶的老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句句都在攻击我。冲着他这样对我,他的外孙我要定了!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听好,我只说一遍。书佩我爱定了,收起你的钱,也麻烦收起你的高傲。我从来不认为钱会让人高人一等。今天我这样礼貌地对待你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的年纪和作为书佩外公的身份。除此之外,你的一切我都不想了解,也不愿意了解。我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不怕任何天上掉下来的阻碍。因为我,蓝梦瑶,做定了林书佩今生唯一的妻子!”
老人愣了愣,但马上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状态:“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识到,你所想的和现实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佩儿,跟我走!”
书佩很抱歉地朝他外公一笑,说道:“不,外公,原谅我待会还有课。我不能让老师说我无故旷课,所以,只好……”
“哼,臭小子!今天先由得你猖狂,明天到我这儿来报到,知道了吗?”老人生气地甩甩手,由李家兄妹搀扶着,坐进了车里。
李父回头看来我和书佩一眼,逆着光,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表情。倒是上车前李凡“不会善罢甘休”的眼神和李平“以前真是小看了你”的表情让我一览无余,回他们一个“尽管放马过来”的眼神,我得意地看着旁边失笑的书佩,心里倒还有点开心。
“怎么样,见识过了,有什么感想?”书佩邪邪地笑着,不怀好意地问我。
我如实回答:“你的外公真不是盖的,老顽固一个,以后有你好受的了!”
书佩捏捏我的脸:“你还不是一样?怕是一辈子都要和这个老头打交道了。”
我“哈哈”一笑:“我?不会!我才不会这么傻,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环境里。我还要考虑一下呢!”
书佩着急地拽住我的手:“什么?考虑一下?刚才你不是还说什么‘林书佩,我要定了’之类的话?现在,你反悔了?”
看着他着急的表情,我决定逗一逗他:“是啊!我反悔了!有这样可怕的外公,我怎么安心生活呢?所以,要不要嫁你,我还要考虑考虑。”
“什么?考虑考虑?你要知道,你嫁的是我,不是我外公!”
“那也不行。据研究,家庭生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一群人的事,我可不敢这么‘草率’地做决定。”我故意把“草率”两个字说得很重,刚才那老头可是口口声声要书佩不要草率行事呢!
书佩挠挠头,头疼地说:“瑶儿,难道你会丢弃我们的爱情?”
我心中暗乐,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婚姻和爱情比,还是婚姻比较重要。我虽然很爱你,可是真的不能保证婚姻中的爱情不会变质。”我眼睛一转,看向他:“你觉得,我们的爱情会持续多久?”
书佩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当然是一辈子啊!不,是生生世世!”
我“哧”地一笑:“书佩,不瞒你说,我从来就不相信有长达一辈子的爱情。这样的爱情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双方的生命都不长;一种是双方没有结婚,在彼此的思念中度过一生。所以才有了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书佩眼睛暗淡下来,但是显然,他也许比我更赞同这样一种论调。爱情有一个保鲜期,过了保鲜期,我们就需要用别的办法来给爱情保质了。沉默片刻,他说:“我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怎样,但是现在,我爱你。”
我被感动了,爱情中,其实我从来不敢奢望以后,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也爱你。”
抚着我的长发,他说:“我们一起争取以后。”
“是,我们一起。”
“你们私定终生,也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啊!”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哄笑。
糟糕!我急忙把头发垂下来,遮住脸。该死!居然忘了刚才有一大堆人在围观!书佩的脸也腾地红了,向后看一眼,俞敏揶揄地看着我们,一脸的坏笑。
“快跑!”书佩拉着我的手,狂奔了起来。
“哎呦!”“哎呦!”“哈哈哈”“该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各位看官记得不?现在是冬天,一群人把地上的雪踩了个严实。书佩拉着我狂奔,忘了脚下就是这样的冰雪地,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我的手被书佩临摔一拉,比他摔得都快,脸直接着地了。背后一群人的哄笑传来,我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活埋了!
接下来的生活就有意思多了,李凡顺理成章地再次进入我们班,由李平上下学专车接送。当然,上学是假,打击报复我是真;接送也是假,监督才是真。书佩这次看清了李凡的面目,居然没对她怀有一点点的抱歉,这让我心中无限喜悦,李凡心中无限懊恼。少了这样一层感情保护,李凡的计策实施地无比艰难。我们都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反而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生气的了。我戏称他们给我们的爱情增添了神奇的色彩,书佩刮着我的小鼻头,嗔怪我的嘴下不留情。然后两人没心没肺地相视大笑,把一切都在笑声中击得粉碎。李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我们嬉笑怒骂,撅着嘴,眼泪也快要气得掉下来,可恨书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把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气得整日暗自垂泪。
雪儿写信来,信中询问我的现状,虽然我们平日有电话联系,可她仍旧不放心,坚持让我回信详细告知现状。让人心中暗自惊奇的是,信中提到了高峰高同学,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可也足够让我看清她的心迹了。我把信拿给书佩看了,书佩坏笑:“你知道我怎么会在你送雪儿走的那天偶遇你吗?”
我心中疑惑嘴里却说:“既然是偶遇,自然是缘分啊!”
书佩清亮的眼睛看着我,说:“是雪儿。我们一直有联系。”
我点点头,果然是这样。雪儿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是为我安排好一切才离开的,不然她怎么会放心?
书佩看我不语,又说:“如果不是雪儿,只怕我到现在还在酒吧喝酒。是她告诉我,你还爱我。”
“她是我们永远的朋友。”
“是啊,永远的朋友。”
我给雪儿回了信,写之前专门和高峰聊了聊,很遗憾,他什么都没说。我询问他关于雪儿的看法,他却一直沉默。我叹口气,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良久,他抬头看着我,说:“梦瑶,其实雪儿临走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一切都摊牌了。”
“什么?”
“我们俩,摊牌了。”
我惊愕地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雪儿对我有好感。”
“那么你呢?”
“我跟她说,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不能再进一步吗?”
“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也许有一天,当我想安定下来,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恋爱结婚,但是,现在不行。”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雪儿走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发现她眼底的伤,我这个好朋友也太不及格了。
风过无痕,只怕这是相当漫长的一条路。雪儿什么都知道,那么我也懂了,她在信中提他,不过是一种慰藉,找一个认识“他”的人,一起谈论他,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