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长庚。
方易长长舒了口气。
地上的白玉兰再也忍不住害怕和委屈,一下子哭出来。
一时间梨花带雨,让方易好不心疼。
“玉兰姐,快起来。”
他走过去,将白玉兰扶起来,看着白玉兰脸上依旧红肿的巴掌印,心中忍不住叹息。
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清楼女子实在是太无力了。
“梦云!”
白玉兰擦了一下眼泪,又去抱地上的好姐妹。
方易上前探了一下梦云的鼻息,发现梦云只是昏睡过去,生命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
“放心,梦云姐没死。”
他不忍看梦云的惨状,别过头去,说道:“玉兰姐,你给梦云姐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带着她去看大夫。”
白玉兰泪眼朦胧的道:“那你呢,那人就在如意厅等着你,你不去会不会惹怒他?”
方易略一沉默。
沉声道:“那就让他等着。”
白玉兰看着方易坚毅的面庞,心里无比踏实。
“谢谢你,易哥儿!”她柔柔的道,心里去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拿方易当弟弟了。
……
半个小时后。
当方易安排好玉兰姐和梦云姐的事,来到如意厅时。发现李长庚竟然在门前亲自等候自己。
这让方易心中惊异无比。
李长庚的姿态做的太足了,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
“方老弟,快请!为兄等候多时了。”李长庚爽朗笑道。
丝毫没有被晾许久的不满,姿态放的很低。
“请!”
方易心里却警惕起来。
一进门,就看一桌无比丰盛的菜肴,上面的菜色无一不是精品稀品,比之前方易那十两一桌的酒菜不知道要贵多少倍。
足见李长庚对他的重视。
而他也注意到,马文侯不在这里,显然是被李长庚刻意支开。
只是对方越是如此,方易就越是警惕。
“请坐,方老弟。”
等方易落座,李长庚一拍手:
“来人!开宴。”
登时就有八位身姿曼妙的舞姬来到中央翩翩起舞,羽衣霓裳,美艳动人。
还有数位美姬落座在方易旁边,为他侍奉酒菜。
“哈哈,方老弟,今日能遇到老弟,是我们的缘分。这第一杯酒,算是祝贺你成为王夫子的弟子,来!饮胜!”
“饮胜!”
方易举杯,却没有一口喝尽,只是浅尝了一些。
上次许如是的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教训,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呵呵,方老弟,这酒如何?”
李长庚笑着问。
方易点头,一字一句道:“稀世珍品。”
虽然只尝了一点,但是也能感觉出来这酒的不凡。
绵柔可口,后劲十足。
“葡套美酒夜光杯,手不释怀美人催。这酒啊,可是我从西方带来的绝世陈酿,寻常人我可不会拿出来。
方老弟,今天可要多喝一点。”
李长庚热情的劝酒,态度随和落落大方。
尽显士族贵公子的风仪。
若非刚才的事,方易都以为对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了。
‘这就是古代真正的世家子弟啊。’
用到你时,能让你如沐春风,万般舒畅;但若用不上你,那你就是路边草芥,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酒酣耳热之际。李长庚忽然炯炯有神的盯着方易。
“方老弟!”
“你是夫子的得意弟子,为兄我有件事想要向你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方易精神一振,心道:“来了。”
他早就猜测,李长庚宴请自己必有所图。现在终于图穷匕见,要见真章了。
“哦,李兄请说。”
李长庚挥了挥手。
周围的舞姬和侍奉的女子顿时陆续离席,很快如意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连那四个甲士都下去了。
李长庚表情严肃了许多,说道:
“方老弟,你可知,前几日江北地区已经开战了。”
方易也变得严肃。
“嗯。我知道。”
李长庚目光闪动:
“但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北燕是来真格的。
我听说,这次大燕动员了共计二十万大军,分别在樊城和扬州同时展开了攻势。现在,东路和中路两路告急,朝廷已经下达了了动员令。不日就将传到杭州了。”
方易心中一动,想到李长庚的身份。
问到:“李兄说这个,难道你也要参战?”
李长庚眉头一挑。
沉声道:“正是。”
他对着西边拱拱手:“我身为府尉之子,举人生员,自有报效国家之心。只不过,现在还未决定去处,不知老弟有何推荐之地?”
方易摇头:“我不过一白身童生,哪有什么建议。
李兄父亲贵为一府大员,难道就没有给李兄安排一个去处?”
李长庚呵呵一笑。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我不太想去而已。”
他看着方易。
追问道:“老弟拜在王夫子门下,难道就没听夫子说过什么?比如,北地泸州什么的?”
“北地泸州?”
方易感觉这个地名很熟悉。
不是前世的那种熟悉,而是本身以前听说过。
“没错!”
李长庚盯着方易,仿佛要从方易的表情看出些什么。
方易脑海灵光一闪。
终于想起来泸州是哪里了。
老师王曦阳就曾经在泸州履历,当时主管江北东路大军,和对面的北燕军队鏖战十年。
双方都死伤惨重,堪称战场绞肉机。
虽然最后大燕退去,但夫子却因此获罪,被一贬再贬,最后成了杭州一个教书匠。
想起今日夫子的话。
再联合李长庚对自己的态度,他终于明白,为何李长庚对自己如此看重了。
这李长庚,很有可能想去泸州任职。
而夫子,则有很大概率再次去往泸州主持军事大权。
他心中一定。
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说道:“未曾听夫子提起过泸州。”见李长庚面露失望之色。
却话题一转,说道:“不过,最近小弟做了首词,希望李兄来评判一二。”
李长庚有些诧异:“一首词?”
一时间拿不定方易的态度,不知道方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既然方易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点头。
“请。”
方易要来文房四宝。
立在案后,闭目沉思片刻。
忽然大笔一挥,狼毫笔走龙蛇,很快一首《破阵子》便出现在白纸上。
李长庚随笔而诵: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念到这里,李长庚身体一震,被词中的豪情壮志所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易,似乎不相信方易能写出这等豪放诗词来。
方易接着书写。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念完整首词,李长庚如遭雷击,心中完全被这首词填满。
“好词,好词啊!”
他猛地大声喝道,兴奋的手舞足蹈无以复加。
“太好了,这词简直绝了,战阵之词,从此无出其右矣!”
他看着站立如松的方易,惊叹道:
“没想到老弟竟然能作出如此好词,简直让为兄刮目相看,为兄远不及矣。”
心中却在大呼:“果然,王曦阳真的要重新出山了,这首词绝不是方易所做,而是王曦阳的手笔。”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非常兴奋。
见方易落笔,他一把抢过那张纸,说道:“老弟,这词可否送我?”
方易将毛笔一丢。
微笑道:“李兄想要,自可拿去。只是,今日天色不早,我还有夫子吩咐的事要做,不如我们就此结束吧。”
李长庚闻言迟疑了下。
心里有些不舍,他其实还想从方易这里打探些消息的。
但既然方易连王曦阳都搬出来了,他也不好阻拦。
“好吧,那我们改日再聚!”
送方易出来时,李长庚忽然意味深长的笑道:“方老弟,今日有缘,哥哥我有一礼物相赠,还望老弟不要拒绝。”
方易回头。
就见李长庚一伸手,身后的甲士立刻递上来一个黑色长盒。
“老弟,兵危战凶,这次省试,你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