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作为闺蜜的男朋友,大脸黄对昭昭是够意思的。昭昭刚到锦城的时候,就是尤敏带着大脸黄来接机的。
当时昭昭还随机托运了小柯基。大脸黄忙前跑后,又是帮她去接柯基,又是帮着她找房子安家。
他和尤敏也不时叫她去家里或者在外面吃饭。
虽然大脸黄做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尤敏,但不能否认他对昭昭的好。昭昭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所以帮着尤敏这样欺骗大脸黄,她其实问心有愧。
从前虽然也帮着骗,但她和大脸黄的交情仅限于过年期间一起吃顿饭,可自从来锦城之后,接触多了起来,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况且她是打心里觉得大脸黄这个人不错,忠厚老实,还这么骗,特别是在尤敏打胎这件事上,她实在过意不去。
转眼一看尤敏,昭昭的心又坚定起来了。
她俩高中就是同班同学,也是闺蜜,她知道尤敏是在怎样拮据的家庭条件下长大的,知道尤敏对于优渥物质条件的追求。当年也是她做主,带着尤敏去隔壁市打胎的,她见过尤敏在河边徘徊的绝望,见过尤敏打胎后在人潮中随时都会倒下的脆弱,所以她不能在这个关键当口背刺尤敏。
昭昭心中百感交集,最终硬着头皮,味同嚼蜡地吃完了这顿火锅。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清汤锅底的缘故,还是她做贼心虚。
期间,郑重给她发来微信:昨晚谢谢你。
昭昭莞尔一笑,随手回了个:不客气。
郑重又发来消息:昨晚我喝多了,没做什么冒犯的事情吧。
昭昭头皮微微发热,却还是回复到:酒后乱性?你以为在拍电视剧呢。
郑重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答案,很快又发来消息:我记得昨晚我们俩好像……
昭昭心虚地编辑消息,发过去:?你梦见啥呢?小弟弟……
昭昭想到昨晚郑重严肃地纠正了她,于是把“小弟弟”改成了“郑重”,继续编辑到:别胡思乱想了,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还有,你别再练了,身上肌肉硬邦邦,跟石头一样又沉又硌人。我差点没能把你扛去酒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发来一个:哦。
后面还跟着一个尴尬的表情。
尤敏眼尖,问道:“谈恋爱了?”
昭昭摁灭手机,说道:“没有。一个小朋友,上次回重庆参加婚礼,你也见过。”
尤敏意外道:“谁呀?”
昭昭说道:“那个被咱们灌倒下的小黄毛呀。”
尤敏笑道:“那个肌肉小帅哥呀。他可以的,你不考虑考虑?”
昭昭无语道:“他可是我哥的徒弟。再说了,人家刚从警校毕业,太嫩了,我不忍心吃这棵嫩草。”
尤敏开玩笑道:“我是揣上了,否则这嫩草送到嘴边,我就吃。不仅要吃,还要连根吃掉。”
大脸黄一边给尤敏倒热乎乎的花生奶,一边说道:“这老牛吃嫩草的事情还是将来留给咱们女儿做吧。你这个当娘的,就老实养胎吧。”
昭昭和尤敏异口同声地紧张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尤敏更是害怕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俩今天下午刚去医院做的检查,医生可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大脸黄怎么会知道怀的就是个女儿呢?
大脸黄故作神秘,卖足了关子后才说道:“酸儿辣女。你这段时间可是比以前更爱吃辣了。”
尤敏和昭昭对视一眼,都露出一副活人微死的表情。大脸黄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简直单纯得有点蠢。
尤敏心里突然升起一点担忧:孩子的智商可千万别像大脸黄。脸像他还无所谓,大不了多攒钱,将来把孩子送去日本整容。智商这种事情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昭昭心里却在担心别的:大脸黄此刻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万一他哪天知道了尤敏当年打胎的事情……
昭昭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这个人一不信佛,二不信白人的基督耶稣,但此时此刻她在心里默默为尤敏祈祷,希望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就此尘封,直到当事人百年之后。
此后一连几天,昭昭的生活都平静如水。她一边休整,一边不慌不忙地在boss上筛选合适的工作机会,并适时地投递简历。之所以不慌张,主要得益于她目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且没有任何负债,还颇有一笔积蓄。
等到周五的时候,表哥周正楠打来电话,问她在干嘛,没事的话,明天去家里吃饭。
周正楠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聊微信,有什么事情总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昭昭来锦城一年了,除了尤敏和周正楠,也不是没有新认识的朋友,但总归是交情浅。要么是因为工作认识的,要么是偶然结交,但算不到真朋友那一类,起码无聊了想找人吃饭喝酒时,她不会约对方。
离职前,她是一个工作狂,突然闲下来一周,她的确有点无聊了,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周正楠。
等到周六到了周正楠家,才发现除了她,还有两个客人——郑重,还有那天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警察。
昭昭隐约记得那个警察好像姓冯,试探着说道:“又见面了,冯……警官。”
冯作诚伸出手,笑道:“别这么客气,叫我作诚就好了。我叫冯作诚,和正楠也是多年的同事了。”
昭昭握住冯作诚伸过来的手,“冯哥。”
冯作诚和昭昭有说有笑,郑重在一边,表情颇为不爽。
周正楠察觉到郑重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郑重阴阳道:“我看老冯笑得嘴都要裂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接了《小丑》的男主角呢。”
周正楠拍了一下郑重的肩膀,“不许阴阳怪气老同志呀。”
郑重不服气道:“每回在所里见了平头正脸的女生,他就都中风了一样,哈喇子直流。”
周正楠被郑重的话逗笑了,“你小子够能隐忍的呀,我从前带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尖酸刻薄。”
郑重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周正楠正色道:“我妹,你昭昭姐仅仅是平头正脸吗?那是相当哇塞,从幼儿园就是园花,一路读书那都是校花,也不怪老冯,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郑重有些别扭地问道:“她的追求者很多吧?”
周正楠笑道:“那是相当多。我妹读书那会儿,都不用自己买早饭的,男孩儿抢着给她买早饭送饮料。我的同学朋友还托我给她递情书。”
郑重酸溜溜地“哦”了一声。
周正楠正色道:“不过老冯这次是很认真的。”
郑重听出来不对劲。
周正楠解释道:“老冯说自从那天在所里见过昭昭后,就对她一见钟情,托我给他保媒。”
郑重这回急了,“楠哥!你可不能卖了昭昭呀!”
周正楠说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把他们都请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能不能成,得他自己挣表现,也要看昭昭能不能看上他。”
郑重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对劲,“楠哥,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家里吃饭,是给老冯作陪的?”
周正楠笑道:“就请他俩来家里也太明显了,多一个你,不是自然多了么。”
郑重急道:“合着我成了他俩play的一环呀!有你这么当师傅的吗?到底我是你徒弟,还是老冯是你徒弟呀?”
周正楠笑道:“我倒是想收老冯这个徒弟,你看他能叫我师傅吗?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什么play的一环呀。我叫你来家里,主要是为了咱们师徒联络感情和交流工作心得,让你嫂子给你这个单身汉改善一下伙食,顺便给他俩烘托下氛围。”
郑重这回彻底无语住了。
周正楠狐疑地看着郑重,说道:“你小子怎么对老冯的事情反应这么大呀?我走了之后,他在工作上给你使绊子还是穿小鞋了?”
郑重闷头闷脑地说道:“没有。”
周正楠正色道:“师傅人虽然调走了,但是毕竟在咱们所里干了这么多年,关系和人情还是在的。如果有什么疙瘩,我给老冯说两句,这个人情,他还是要卖给我的。”
郑重说道:“楠哥,我和老冯真没事儿。我就是看不惯他在昭昭面前那不值钱的样儿。”
周正楠笑道:“老冯这还算克制的。你是没见过,读书那会儿,那些男孩儿追昭昭追得有多猛,在昭昭上学放学路上各种围追堵截。我有一阵被外婆派去给她当保镖,专门护送她上下学。”
郑重突然想起昭昭口中那个初恋男友,他记得他俩好像从小就一块儿上学放学,这样的话……
郑重试探着问道:“听说昭昭不是有个初恋嘛,他俩从小就一块上学放学。”
周正楠愣了一下,然后变了脸色,语气颇为不忿,“你说那个小白脸呀,他也就那张脸还能看一下。”
郑重敏锐地察觉出周正楠语气里的轻蔑,问道:“楠哥,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干嘛?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周正楠明显是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所以故意插科打诨。郑重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对那个人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