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外人？”凯瑟琳一脸理直气壮，“你都跟我老公睡一张床了，你还当自己是外人？行了行了，你俩也俩月没动静了，赶紧上楼去！我来做饭，你们接着忙！”
宁远嘴上还粘着半块蛋黄，听完这话，愣了三秒，默默走过去，一把搂住温良玉的腰。
“走，上楼。”
第二次，通常比第一次久。这次尤其久。
后来凯瑟琳也加了进来，三个人闹腾到半夜才罢休。
等坐上饭桌，窗外的雪已经下了半尺厚。
屋里炭火噼啪，暖意融融。
可屋外，零下四五十度的寒风，刮得人骨头都发颤。
温良玉盯着窗外那漫天雪幕，眉头拧成了疙瘩。
哈城这阵子涌入的人太多，街边一到夜里就躺满冻得发紫的流浪汉。有喝醉的，有逃荒的，有傻乎乎信了“哈城不收税”的外地人。
临时政府开了好几个收容所，可还是天天有人被冻死在巷子口。
宁远坐在那儿，一口饭咽不下去。
他一直自称是这片土地的老大，可从没真正扛过一回担子。
他放下筷子，低声说：“良玉，走，我陪你巡夜去。”
雪落无声，屋里暖，可这城，还冷着。哈城那会儿哪有现在这么大？拢共就几条街，开个车转一圈就到头了。夜里头还有兵哥扛着枪来回溜达，看见哪个人缩在路边晃荡，二话不说直接带去政府的安置点——那是专门收留没地儿住的人。
要是碰上乞丐，只要手脚齐全，不管多大年纪，一律拉去工厂，教点缝纫、扎扫帚、拧麻绳的活儿，干两个月就能当工人，挣口饭吃。真要残了胳膊断了腿的，也别急，自有手工作坊收留你，编篮子、补鞋子、糊纸灯笼，总能让你靠力气养活自己。
兵哥天天往外拽人，可宁远和温良玉巡逻时，还是从一堆破烂杂物底下扒出十几个躲着的人，全送去了公共留宿区。
进去一看，嚯，就是个大通铺，上下两层，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屋里烧着火炕，木头噼啪一烧，暖得跟三月天似的。男女房间都一股子酸馊味儿，可这年头，能有口热饭、有块遮风挡雨的地儿，就该烧高香了，谁还挑气味？
这儿不是旅馆，不准长住。有人管着登记，干啥都行——找亲戚投奔，自己找活儿，实在不行，政府直接给你安排岗位。你不干，就不给你这口饭。
温良玉边走边跟宁远讲这些事儿，语气里有股子认真劲儿。宁远听着，心里默默点头。
这些人，不就是图一口饭么？能活下来，就是命硬。现在温良玉给饭吃，还给活干，算不上多大的本事，但足够让人记住。
白天的哈城人声鼎沸，买卖兴旺；晚上的街道，却藏着这些缩在角落里的命。光是这一点，宁远就知道，这女人真没白当这个市长。
他在哈城待了差不多一周，临走前把凯瑟琳一块儿带走了。
她不像温良玉，有摊子要管，闲得发慌。宁远想了想，觉得带她走，总比把她扔在这儿瞎转强。
温良玉眼巴巴看着，心里酸得冒泡——要是能天天跟宁远一块儿，她宁愿不当这个市长。
可宁远拉住她手：“现在人手紧，我能用的人一个顶俩，你先顶着，等咱事儿多了，人也齐了，再好好过日子。”
温良玉吸了口气，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笑着把两人送上飞机。
登机前，凯瑟琳凑到她耳边，压着嗓子说：“姐，你放心，我每天把他榨得连渣都不剩，保证他瞧别家女人一眼，我都打断他腿。”
温良玉又好气又好笑，心说：女人嘛，不管穿旗袍还是披头巾，心里那点醋劲儿，都一样。
飞机上，凯瑟琳攥着宁远的手，一刻不敢松，跟怕他长翅膀飞了似的。
宁远心里也堵得慌。把她从苏国捞回来，往哈城一丢，几个月不见面，她能不黏着吗？
飞机一落地，宁远直接开车回釜山的老宅。
凯瑟琳一看到山头上那一片白墙青瓦、飞檐翘角的院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老公……咱们这是住进王宫了？”
宁远笑：“以前还真是高丽国王的别院，说它是行宫，不过分。”
“我以前一个人懒得回来，办公室打个地铺就对付一晚。你来了，这地方才算有个家，当然得好好过。”
这房子原是想给李成民住的——他当了总统，总得配个像样的地方。
可李成民一瞅，立马摇头：“这地方，俯瞰整座釜山，面朝海，背靠山，我怎么能住得比你还高？”
结果他转身在别处找了个大宅子当官邸，反而把这儿翻新了三遍，还从全国挑了几十个漂亮姑娘，送来当佣人。
宁远一推门，傻了眼。
屋里站了二十来个年轻姑娘，穿着素白裙裳，低眉顺眼地站着，活像一幅古画。
凯瑟琳眼睛瞪得溜圆，扯他袖子：“老公，这……这些都是你给我找的姐妹？”
宁远一琢磨，就知道是李成民主动讨好。人家一片好心，他总不能翻脸。
他摸摸鼻子：“院子大，三十几间房，光扫地都能累死人。她们啊，就是打扫卫生、烧饭洗衣的。”
“仆人？”
“对，就是仆人。”
“老公，”凯瑟琳忽然眼睛一亮，“山上有温泉？”
“嗯，刚下过雪，泡一泡，舒坦。”
这宅子顺着山坡盖的，十几栋木楼错落有致，面朝大海，背靠青山。雪刚化完，石阶干净，其他地方还白茫茫一片，像铺了层棉花糖。
宁远把车停在主楼前。
这房子是仿唐宋风格，木梁雕花，飞檐翘角，檐角还挂着铜铃，风一吹，叮当响。
他早听说，这地儿当年是华真人盖的，后来几代高丽王都按老样子修，才没垮。
推门进去，暖意扑面——居然有二十度！他一愣，扭头一看，靠墙那边，竟是一处露天温泉直接引到屋下。水汽袅袅，像仙境。
几个穿白裙的姑娘跪坐着，低着头，乌发如瀑，肌肤雪白，腰肢细得像柳条，连眼睛都透着水灵。
宁远忍不住笑了。
以前看史书，说高丽进贡女人，被朱元璋嫌弃，被多尔衮骂“粗蠢”，可他忘了——元朝时，高丽女子可是出了名的“肌如凝脂，语如莺啼”。《高丽志》里有句话：“肌肤玉雪，发若云霞”，写的不就是这些姑娘？
他越想越乐。
凯瑟琳歪头瞅他：“老公，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宁远眨眨眼，反问：“什么叫‘坏主意’？”宁远压根没想过凯瑟琳的华语是跟谁学的，反正她说话那股味儿，带着点怪怪的调调，像刚学走路的娃儿，磕磕巴巴却特别带劲儿。
两人把屋里转了个遍，推门一出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石台子悬在半空，底下是个四四方方的温泉池，青石垒得规整，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儿。凯瑟琳蹲下身，指尖一探水温，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哧溜一下就把衣裳扒了，直接跳了进去。
“哎哟喂！这水太对劲了！夫君，你也快下呀！”
宁远瞥了眼边上候着的几个丫鬟，摆摆手：“去弄点吃的来，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啥干啥去。”
“是——”几个姑娘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像阵风似的悄没声儿溜了。
等屋里没人了，宁远才脱了外衣，慢悠悠地踩进水里。
这天儿冷得跟冰窖似的，能泡这么一池热汤，简直是神仙日子。
他不是个讲究排场的人，一个人的时候，有块干粮就满足，能睡草堆也行。可他不介意让身边人过得舒服点。老婆就那么几个，又不是皇帝，用不着耗尽国库讨她们欢心。
再说了，老子打了那么多仗，九死一生换来的太平，享点福怎么了？
晚上吃饭时，宁远盯着那盘烤得焦黑的肉，又瞅了眼蘸酱生吃的大白菜，心里直摇头。
这帮高丽厨娘，菜谱怕是只写过两个字：煮、烤。好肉到了她们手里，跟嚼木头差不多，炒菜？听都没听过。
好在凯瑟琳是洋人，吃过战时的馊饭烂菜，俩人对吃的都没啥执念，将就着过吧。
打这以后，宁远干脆安顿在这儿，一住就是好些天。
此时，美国人在济州岛和对马岛的机场早就建好了。
上次海战之后，他们还剩两百多架飞机，但大半是 Fighter，运输机稀得跟鸟毛似的。
一周后，太平洋深处，一支庞然大物般的机群，从华夏腹地绕了个圈，轰隆隆降落在济州岛。
李梅，这位老美轰炸狂人，终于开干了。
他一口气拉出五个轰炸编队，每队十五架运输机，配十架护航机，满载着高爆弹和燃烧弹，直扑日本本土。
五支编队同时起飞，像五把钢刀，从不同方向撕开日本天空，朝着好几个城市砸了下去。
济州岛上空，飞机一架接一架腾空，离日本本土就百来公里，飞过去顶多一刻钟，简直跟送快递似的。
炸完回来，降落、装弹、加油，两个小时后，又是一队冲上天。
回来的飞机，好多机身全是弹孔，油箱漏得跟筛子一样，翅膀歪了还硬撑着落地。也有好些，再也没能回来。
宁远看着这一幕，心头火苗噌噌往上冒。
他找到李梅，开口就要一架P-51。
“借我玩玩。”
他一蹬油门，亲自上了天，晃晃悠悠飞到日本上空，低头一看——
好家伙，城市里浓烟滚滚，火头一个接一个冒，像谁在下面点炉子。
可这火，还没连成一片，离“烧烤大师”的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
宁远一边飞，一边琢磨：美国人这波轰炸，估计还处在“初级烧烤”阶段。
凝固汽油弹？还没影儿呢。
现在烧的，就是压榨出来的汽油，没加黏胶，溅到身上跟油泼似的，一拍就掉，烧不透。
只有加了那玩意儿——九零七粘稠剂——那才叫真正的地狱火焰，粘上哪儿，哪儿就化成灰，不死不休。
他心想：这玩意儿，得赶紧让咱们的人搞出来，别等小鬼子先尝到滋味。
飞行途中，天上时不时冒出几个美军和鬼子飞机在互殴。
宁远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混战里。
机关炮“突突突”，一梭子点射，鬼子的零式飞机就直接炸成烟花，连人带机一块升天。
他都不用连发，点三枪，准能送人上西天。
他飞机上就带了三枚炸弹，原本想留着，可瞅着底下这乱糟糟的局势，心里莫名就烧得慌。
富士山——他脑子里就死死惦记着这地方。
那破山，早就不是活火山了，可万一……万一自己真能把它重新点着呢？
要是火山重新喷发，地壳一晃，整个日本列岛抖三抖，那不比一百颗原子弹还狠？
三枚炸弹？太少了。
可他不怕。
他身上有光环——打从穿越来，就没干过没准儿的事儿。
当年战场百发百中，箭箭穿心；带兵冲锋，次次赢；连捡个破铜烂铁都能凑出个大杀器。
这次扔炸弹，难不成还失手？
说不定，那三颗玩意儿，就刚好能砸进火山的心脏里。
他开着飞机，在日本上空乱窜，压根没按航线走。
看到空战？冲进去干一仗。
看到地面上有城市？俯冲过去看看。
他早就不知道北在哪了。
底下是连绵的田野、歪歪扭扭的山路、稀稀拉拉的小村落……
富士山……你到底藏哪儿了？
他咬牙暗骂：“妈的，你个山头又不是芝麻粒，海拔几千米，还能藏进地心不成？”
油还多着呢，这地儿就巴掌大。
老子今天不找着你，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