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皎当然知道那是谁的车。
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停在那里。
——就好像刚才她在车上只想要联系他一样。
可如同那个没有拨出去的电话,蒋皎同样没有下楼。
她只是站在阳台上,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一样,转开眼睛,顺便将窗帘拉上。
当然,蒋皎知道,她不过是想要休息了而已,并不是想要就此提醒他……她已经回来了。
扈允司在楼下也一直盯着那扇窗口看。
隐隐约约中,他可以看见那里站了个人。
但因为高度的问题,他其实看不太清楚。
直到……她把窗帘关上了。
扈允司一顿,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他也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
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车子依旧在那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慢慢将车窗关上,发动车子。
等他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里只有他自己。
毕竟舒童是带着孩子住在别的地方的。
但等他进门后才发现……舒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此时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或许……已经等了他一个晚上。
“你怎么在这里?”扈允司却是直接问她。
他这句话听上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是属于他的领地,不想要让人闯入,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舒童却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才轻声说道,“年年说想你了,所以就带她过来,没想到……你不在。”
舒童这个借口很是拙劣。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年年其实很怕扈允司。
她平日里张扬跋扈惯了,想要什么就得给她什么,如果舒童不同意,她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但如果扈允司在的话,她是不敢这么做的。
所以,她巴不得永远不见扈允司,又怎么可能说主动要见他?
不过扈允司也没有揭穿舒童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舒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其实我们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走。”
“我们在楼下都看见了,你急匆匆上了车,就连年年叫你爸爸都没有听见。”
舒童从未见过他那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是冷静沉着的。
哪怕当初被扈声那么算计,他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她和孩子。
可昨晚的他……脸上的惊慌却是那么明显。
舒童甚至可以看见他那颤抖的手臂。
于是舒童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谁……才可以让他变成这样。
舒童心里当然也是有羡慕的。
但也仅仅是羡慕。
因为这样的在意,她也曾经拥有过。
只是那个人只陪她走了人生很短的一段路。
如今,她还在路上,可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舒童原本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可当看见类似的感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忍不住的……触动。
“我想带着年年走。”
舒童又说道。
扈允司原本是不打算理会她的话的。
人也已经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
但舒童的这句话,却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他慢慢转过头。
舒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的笑容却是更深了几分,“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真的结婚,有些位置,我觉得还是应该给最适合的那个人。”
“这些年,很感谢你对我们母女的照顾,但我们总不能因为你的愧疚和善良就霸占你的一辈子,让你……得不到幸福。”
扈允司不说话了。
但舒童知道,他这样的沉默就是……默认了她的决定。
舒童又笑了笑,再继续说道,“当然,我现在还没有经济能力,所以……”
“我会给抚养费的。”
扈允司很快说道。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着急。
就好像是……生怕舒童会后悔一样。
舒童感觉出来了,唇角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然后,她笑了起来,点点头,“好,不过你放心,等年年长大一些,我可以出去工作后,我一定……”
“我答应过他,让你们母女衣食无忧的,这一点,我也一定会做到。”
扈允司将她的话打断。
舒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他无法给她想要的情感和依靠,但在钱财方面,他绝对不会亏待她。
舒童知道,对他来说,给钱了事,也是最简单轻便的办法。
舒童又笑了,也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话说完,舒童也慢慢转身。
扈允司倒是不着急说什么了,只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舒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他,“你放心,我不是想要现在走,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而已,接下来要去哪里我还得好好考察和思量。”
“嗯,我知道。”
扈允司嘴上这样回答着,但眼底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
舒童顿时知道——原来,他还真以为自己现在就会走。
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见到她们了么?
舒童抿了抿嘴唇,但也没再说什么,只将房门打开,自己走了进去。
外面的天很快亮了。
警局那边给扈允司打来了电话,说梁澈在医院已经醒了。
而且他一口咬定是蒋皎捅伤了他然后逃跑了,他才是受害者。
这一个晚上,扈允司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却是好得不像话。
那边人的话语他也没有丝毫的诧异,只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
电话那边人的声音却带了几分为难。
扈允司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想要跟他见一面。”
“这恐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扈允司却是笑了一声,“我和蒋皎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和梁先生其实也算是朋友,他受伤了,我去医院看望他,这有什么不对吗?”
扈允司这句话倒是让那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顿了顿后,他也只能说道,“我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