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气温偶有些寒凉。修行阁内此刻刘不害就站在语诏面前。语诏身着黑色长袍,腰间玉带束缚,手臂上铁护腕闪闪发光。俨然不像一个老态龙钟的样子。
语诏开口道:“修行淬雷之术,就是要引雷入体,将全身作为介质最终将雷聚集在指尖之处加以刻画在未成法器之上。首先不害你跟我来测测体质。”
“哦……”刘不害有些好奇,这体质如何测得呢?说着语诏带他一直走到天钧剑庐中。刘不害有些纳闷,但是又不敢深问。只见语诏已经带他走进剑庐深处。这里是刘不害等人平常没有进过的地方。到处漆黑一片,土猩味弥漫。隐约能感觉这里有着笼子,似乎在关着什么东西。
语诏手轻轻一捻,一团蓝色雷火聚集在他手中,他往蜡烛处挥去,雷火打在墙上将灯火点亮。周围顿时亮了起来。刘不害定晴一看,果然关着一头体型庞大的妖怪,那妖怪浑身墨绿滑亮,眼睛圆鼓。舌头不停地在向外伸动着。是一个巨大的蛙精。看起来样子着实可怖。
“靠近笼子把手伸进去”语诏命令道,“啊……?”刘不害有些没反应过来。让他硬生生将手放进妖怪的嘴里?他有些犹豫地看向笼中却不敢动作。语诏见此加大了声音道:“把手伸进去测体质,听不懂吗?”刘不害不敢违抗,于是战战兢兢地向笼子里靠近。那妖怪似乎闻到了人的气息,它突然之间将头撞向栅栏,显得异常躁动不安。刘不害看它这样子以为要吃他,于是更加不敢靠上前去。
语诏在一旁看不下去,一把上前拿起刘不害的右手就往笼子里伸去。那怪也随即一口用力咬住刘不害的手。这一口下去可真是血肉横飞啊,这还不算完,那怪突然从舌内传来一股股猛烈的电流,激的刘不害浑身抽搐。
待那青蛙精一口咬完后,语诏单手翻开这妖怪的大嘴将刘不害的手解下来。这时不害早已经被电的心率失调。语诏用手细细把着他的脉搏,良久后道:“资质一般倒也不算差,勤奋修行也能赶上罢了。”周围早已围上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是剑庐里的匠师们。语诏对其中一披发络腮胡的中年男子道:“天儿,带这小子去包扎吧。”
刘不害醒来时已经在修行阁内,他睁开眼后先是眼珠子四处转了转,随后他缓缓地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触到心跳后才长叹口气道:“原来还在跳,幸好幸好……”
“看你这副怕死没出息的样子,”突兀的一声响起,刘不害转眼一看,居然是语天舅舅。语天是他娘亲的胞弟,是语晴的爹。刘不害赶忙起身说道:“多谢语天舅舅帮我包扎。”
语天用手往前一挡,示意刘不害不要再多言。之后他的充满轻鄙的口气道: “不必了,听说你要跟你外公学淬雷。希望你能争点气,别跟你爹一样窝囊一辈子。”
刘不害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从小到大他母亲那边的娘家人对他便是如此态度,原因无他,因为刘不害姓刘而不姓语,外嫁平民子弟的母亲被娘家人排挤,那身为外姓人的自己自然也会受到身为宗族门阀的娘家人所排斥。
刘不害从小也便是在这种对待下过来的,对此也不以为然。他转了转身子感觉无恙后道:“我知道了,外公估计在等我修行呢,那外甥先告退了。”说着刘不害就要走了出去。可身后语天的声音又响起:“前几天,我那不孝女弄丢了我送给她的珍贵项链,我问她放在哪里,她闭口只说弄丢了。你有看到吗?”
刘不害回过头看着这个冷漠的亲戚。他想了片晌道:“我也不太清楚呢。”语天摆摆手让他出去,一路上刘不害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情绪如五味瓶般轮番调凑。
此时语诏在天钧阁中的秋水广场上已等候良久,见到刘不害赶来,道:“没啥事继续修炼下去吧,接着这东西,”语诏把手中一物丢给刘不害,刘不害接住一看是一块黑红色的石头,语诏解释说道:“此乃雷火石,它的内部蕴含地灵之力,打坐的时候双手托着它。待会我教你钧霆要术,这阶段你要做的就是引出雷电然后在体内磨化它。”
“何谓磨化啊?”刘不害不解询问道。
“所谓磨化,乃是淬雷的第一步,这个修炼步骤目的是增加你对其的抗性,而且这也是每个淬雷师所必须修行的过程。如果承受不住的话可是瞬间会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的。
刘不害迟疑了一会问道引雷磨化对淬雷十分钟重要吗。语诏看了刘不害一眼,随后道:“也可以打个比方,这淬雷就像是作画,天雷是墨水,法器即是纸张,那么各类开片就是一幅幅画作。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当成一只毛笔,将器身上的开片尽量画的更加美丽。你要知道每一件神兵的降世都会引起天地变幻,越强的神兵越是如此。只有经过此时降下的天雷淬炼,法器才最终能成型。但是你要知道天威难测,每次天雷降下的量极其庞大,若是完全导入法器中则势必会将法器炸裂,所以我们这时就必须将多余的天雷能量导出,淬雷关乎着法器最后的成败,这就是淬雷的重要性。”
刘不害明白了个大概,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就请外公快些教我吧。”语诏啧了一声斥道:“急什么,修行是很枯燥无味的事,若你还不能端正心态稳扎稳打的修炼只怕日后还会有苦头吃的,我先传你钧霆要术,你可要细细学好。”刘不害又挨了顿骂,此刻他不敢怠慢忙打坐聆听。
要术口诀冗长晦涩。少年艰难地听着却不得其门,他听从语诏的话先把内容一股脑地全部记下,往后在慢慢琢磨修炼方法,可这倒着实难熬。好不容易到日暮西山,语诏终于放刘不害回家,临走时不忘嘱咐他要勤加修索。刘不害忙道一定,回到家后他便一头扎进房内记诵钧霆要术,任凭父母如何唤他也都不出来。刘母看在心上没有多言,她只能多准备些好吃的让他儿子别消瘦下去。
这段时间刘不害就一直跟着语诏修行着下去。状态好时他偶尔能引出雷火石中的雷电修炼,但更多的时候一天下来就是在沉坐着劳无所获。语诏也摇头,他明白不害的资质并非天资,只能通过不断的努力来修行,更何况淬雷一术艰学难懂,向他这样的平常人又如何能轻易掌握呢。
这一天,刘不害和往常一样又早早地来到了修行阁内,一般他外公语诏都得在遛完鸟后才姗姗赶来,可今儿他一进门就看到语诏来到了阁内,此外他身边还跟着个和他一样大的少年,那少年生的英气逼人,让人不免把目光都移至他身前。刘不害稍微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上去。
行至语诏面前,刘不害道:“外公我来了。”语诏嗯了一声,随后缓和地说道:“外公这段时间已经教了你不少关于淬雷之术的修行,无奈你还是未有所长进,看来往后还得你自己去磨习,我现在受副阁主委托教授他的孙子有关炼器之术,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自己练习吧。”
刘不害听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语诏,虽然自己修为驽钝,但自己好歹坚持苦练,尽管娘家人对待自己不算好,但是因为感激外公的教诲之恩,刘不害从未红着脸发过脾气。等好不容易在这修为的关键时候,他的亲生外公竟为教导他人而抛下了自己!
语诏见刘不害愣在原地,于是转变了口气说道:“还杵在这干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其实他已不知道,低下头的刘不害眼眶里眼泪已经在打转。他正欲强咽眼泪转身离去时,却听见语诏身后那少年开口道:“语诏长老,既然您外孙与我一同学习炼器之术,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不如老人家您就累点将我们一起带在身边教导吧!”
刘不害听言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少年,那少年感觉到刘不害诧异的目光,随后也回以温暖的笑意。语诏见那少年发话,便微微颔首道:“可是语宁少爷,语温副阁主已发话过让我单独教导你的…”
那语宁摆摆手道:“不要听我爷爷的,修行是我自个儿的事,语诏长老你也不忍心让你外孙修行中断吧。”语诏忙道:“老夫倒无妨,倒是这劣孙资质太差,只怕影响了你的修行。”
刘不害听语诏之言猛然抬起头看向他,他此刻十分的痛心,锥心之痛不在于语诏说他资质平庸,而是那个“无妨”竟然是如此随意地从他口中而出。虽然在家中他的父亲总爱说语诏的闲话,可刘不害不爱听,反而每次都要与父亲争执。原因无他,是因为他从心底里敬重着语诏,可让刘不害从未想到过的是原来母亲那边的人尽是一般态度!
那边语宁还在和他说些什么刘不害也没听清,不过到最后,语宁还是说服了语诏携他两人一起修行,此刻语宁笑着上前拍拍刘不害的肩膀道:“是叫不害兄弟吧,我们可要一起修行炼器了,往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刘不害努力将眼泪咽了回去后道:“不敢不敢,还望你多包容才是!”
语诏喜笑颜开地道:“那好,抓紧时间修行吧!”
好不容易熬到修行功课完毕,刘不害马上去修行堂外等待江伯白和语伏,自从刘不害跟随语诏修行淬雷后三人一起玩耍的时间变得极少,这会儿趁语诏放的早,刘不害便立马去找他们两人。等了不多会儿,刘不害便看到两人并排而来。刘不害叫住了他俩,三人一边玩闹着一边向天钧阁外走去。
出了天钧阁,三人沿着街道一直走,直到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几人便坐在河堤上看着夕阳缓缓地落下,这时刘不害开口道:“你们知道吗,我外公又带了一个宗族弟子和我一起修行。”江伯白问道:“是吗,那你可有伴了,只是不知道是否那人好相处。”
刘不害笑了笑道:“恩,那人待我还挺好的,虽然是副阁主的亲孙子,但是为人却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刘不害说着忽而又想到了外公极尽讨好语宁的态度,他不由地产生一阵反感。正在刘不害暗自感慨时,一边的语伏却紧张地拉住刘不害的胳膊问道:“你说的那个人莫非叫作语宁?”
刘不害点头道:“看来你也知道他吗?”江伯白与语伏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江伯白有些认真地说道:“不害,你可得小心提防那人。”
刘不害听江伯白之言大惑不解,他连忙问道何出此言。语伏向来谨慎,他沉吟了一会后道:“这语宁在师长面前口碑很好,不过私底下却常听说此人乃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和他真正相处过的人都说此人内子里十分自私。他和你相处的好不意味着他拿你当真朋友,而在于想方设法地利用你!”
刘不害听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语伏,他刘不害就穷小子一个,若是说要接近自己想必也无所可图吧,难道是别人故意抹黑人家?可此时江伯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开口急忙说道:“听说,他最近好像对语晴有些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