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不昭道:“老掌柜果然慧眼如炬,不错,我要的就是这个侍女。”温老掌柜摸了摸胡须不再说话,他身边的温夜却急着怒骂道:“你这小子好大胆!不知她即将成为我爹的小妾吗?我看你是存心闹事来羞辱我们!”刘不昭道:“这个…不是还没过门吗?凡是都有个商量的余地,诸位不这样认同吗?”温老掌柜眼珠不留痕迹地看了杏儿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不见悲喜。于是他开口道:“老夫有些好奇,杏儿也只能说颇有些姿色,小友为何执意要下她呢?”
刘不昭道:“先生不知,晚辈从小孤苦伶仃未曾受过他人恩惠,故若他人于我有恩,在下必定铭记于心,这位侍女姐姐曾经也算有惠于我,那晚生必定要回报于她。”温老掌柜听言笑道:“小子啊,若杏儿只是侍女时你这话也还说得通,不过眼下她就要成为我的夫人,往后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这等繁华只怕比你的回报更讨她欢喜吧。”
刘不昭开口笑道:“听老先生的意思,您认为您能给她的富贵胜于我给她的将来对吗?那不如让她自己选择吧,若是晚生输了,那晚生向您赔礼并不再提这等过分要求,但若老先生输了那还请您能忍痛割爱,届时晚生不胜感激!”温老掌柜看了杏儿一眼道:“那你自己选吧!”
杏儿迟疑了一会,迈开脚步走到了温老掌柜的身边,此时温夜开口大笑道:“刘不害你输了,还不快开口赔礼道歉!”刘不昭没回话,他盯着杏儿,曾经他被囚禁时杏儿对她说的话又浮现脑海里,他不相信杏儿会拒绝和他走。果不其然,杏儿行至温老掌柜身前后双膝跪拜道:“小女愧受温老掌柜以及少掌柜的抬爱,只是多年下来小女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不愿再拘守于这一方天地,眼下那刘公子既然愿意带我走,还请两位主人成全。”
尤君看着下跪的杏儿大骂道:“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主人们救济你,你早该被拐卖到妓院成为那受人唾弃的贱货,如今翅膀硬了就想跑了是吗。”刘不昭早已听不惯尤君的话,他此时冷冷开口道:“尤大美女口下留德,如今这侍女既然选择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还请你自重分寸。”温老掌柜咳了几声随后道:“好好,人各有志,那你就随他去吧。”杏儿听言再次伏拜在地。
刘不昭开口道:“温老掌柜,既然事已定下还请你开个价让我将她赎走吧。”温老掌柜点头,旁边的尤君开口道:“杏儿是我们花大价钱才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原先的价格是五万赤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是从我们老掌柜口中夺爱,那就再加三万赤金统共八万赤金吧。”
八万赤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中州谁家有上万赤金可以算的是富甲一方。可刘不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开口道:“那好,成立。”说着他便从纳戒中取出八万赤金交给和雅商行。八万赤金的确十分昂贵,可就是对面开口十万赤金,刘不昭也会毫不犹豫地付下,刘不昭心知被对方狠狠宰了一顿,可是如果他在赎买此刻讨价还价,那杏儿又会怎么看他,他要的是绝对的忠心耿耿,所以这一宰是免不了的。
尤君取过赤金略微一点数,随后以眼色向温夜确认无误,刘不昭开口道:“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诸位后会有期。”温老掌柜也拱手道:“日后常带杏儿来玩啊。”刘不昭道一定一定,随后他召唤出法器方天舟带着杏儿驶向远方。温老掌柜目送刘不昭离开,之后他大袖一挥直接进入内堂。尤君在一旁跟着阿谀道:“恭喜老主人,那丫头转手一卖就赚得如此多金钱,今儿可真是开门大红利啊!”温老掌柜不耐烦地挥手作势驱开她,尤君不满地在后头嘀咕道:“哎呀,老爷这是怎么了嘛!”温夜跟上他爹后不解道:“爹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在想着那死丫头?”温老掌柜怒道:“混账东西,能想点正经事吗?”
进入房中,温夜倒了杯茶给老掌柜道:“爹您别生气,孩儿愚钝,还请爹多多教诲。”温老掌柜接过茶道:“我看这刘不害,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子的沉稳,而且此人看似真诚实则内心颇具心机,我只担心这人会对我和雅商行记仇啊!”温夜开口道:“他敢,我们背后可是碧汝轩,量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动手。”
温老掌柜苦笑道:“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咯,你看这世道,没过多久就要变天了,靠着这一棵大树迟早也要被压倒的…”温夜听言惊道:“爹您的意思是…”温老掌柜开口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温夜不敢违抗只得退出。门外尤君见温夜出来忙上前迎问道:“怎么见老头的反应好像不太高兴啊?”温夜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那老头卖的什么关子,夜里你在他耳边吹吹风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来。”尤君笑道:“这个简单,交给我去办好了。”温夜捏了下她的屁股道:“不过现在嘛,老子这可有一肚子可顺不过来,你还是先来给我通通气吧!”“讨厌!”尤君娇媚的扭捏着身子,两人紧贴着进入了内堂另一间房中。
话头转回刘不昭这边,刘不昭慢慢地操控着法器驶往鲁山派方向,杏儿也应是头一次乘坐此等飞行类法器,她紧紧地抓着舟边脸色苍白,刘不昭见此开口道:“不用担心,在这法器内很安全的。”杏儿听言点了点头,随后她努力松开了手向着刘不昭施礼道:“杏儿得公子相赎,往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刘不昭开口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埋怨我搅和了你的富贵前途呢。”杏儿听言也笑道:“实话说是有些,唉,我还没享受过别人伺候的滋味呢。”刘不昭听言转过头道:“那既是这样,你也不需跟在我身边了,我要的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你在我身边恐会吃苦,还是早些送走算了。”杏儿听言惶恐不已,即便聪明如她一时间也将此话当了真,一则她刚接触刘不昭,也不太深入了解他的性格秉性,二来她刚被赎出,此刻有如惊弓之鸟,一听刘不昭要将她送走自然满心的恐慌。
杏儿开口道:“公子千万别将杏儿送走了,杏儿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杏儿想留在公子身边。”刘不昭道:“怎么,你就确定在我身边是你想要的日子吗?”杏儿坚定地点头。她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去乞讨时多数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自然而然的她对这方面也就格外的敏感于常人,先前在和雅商行中,杏儿多次观察到温老掌柜看向刘不昭的眼神带着些许讨好之意,那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所以她才敢心底下决心跟着眼前的少年。
鼠强这时再也忍不下去,它探出头道:“蠢丫头,主人在吓唬你呢,亏主人还夸你聪明,现在看来言过其实了。”杏儿盯着鼠强,好奇地道:“你这小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叫哪里冒出来的,我待在主人身边的时间比你早多了,往后你可得好好称呼我!”鼠强不甘示弱道。杏儿抿了抿嘴,回道:“你这灵兽还真有趣。”说话间,两人已离开和雅商行很远,刘不昭控制着方天舟下落,两人就近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刘不昭订好了房间后,嘱咐杏儿记得过来商议计划后便进入了自己房内。
时至夜晚,刘不昭在房间内徘徊,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杏儿在外面喊道:“公子睡了吗?”刘不昭道:“没呢,你进来吧。”于是杏儿轻推而入。刘不昭道:“你先坐下吧,我先酝酿下怎么跟你开口。”杏儿笑道:“公子想必定想解释为何说谎吧?”
刘不昭一愣,他装作不懂的问道:“什么说谎,我哪里说了谎?”杏儿用调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公子说入鲁山派门下定是假的!”刘不昭道:“怎么可能,你不要瞎猜!”杏儿道:“哼,公子你休想瞒我,既然是白郅真人托你来拍卖货物,你又怎敢私自决定赎出我,那温老爷子年老一时犯了糊涂,可我还年轻头脑好着呢!”刘不昭在严密的分析下不得不屈服,他尴尬地说道:“嘿嘿,这都被你识破了!”
杏儿道:“公子此举的目的我大概能了解,不过这跟接下来您的行动有什么关联吗?”刘不昭看着她正色道:“的确有很大关联,因为接下来我要化成凡民进入鲁山派拜师修行。”杏儿不解道:“公子想是与鲁山派的白郅真人有非凡交情,如今那大真人已贵为鲁山派大长老,您借助他的力量走走后门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刘不昭盯着杏儿,心想这女子心细如丝,倘若将自己借尸还魂的经历掩盖下去,说不准还能被她察觉出蛛丝马迹,到时杏儿心中生疑,免不了对自己产生信任隔阂,既然要将她培养成自己的亲信,那索性直接将一切告知她,省的自己还顾这顾那,总担心自己露出马脚。于是刘不昭道:“杏儿,接下来我要和你讲述我曾经的经历,你认真听好。还有鼠强你也过来,毕竟你们俩往后都要跟在我身边,我也会将所有事实都告诉你们。如果脑子缓不过来可以随时向我提问。”
杏儿听言正襟危坐道:“主人您请说,杏儿自认资质愚钝,不过领悟能力还算说的过去。”鼠强也三步作两跳的爬上了桌,挺着上半身听刘不昭吐露实情。刘不昭微微咳嗽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从身为鲁山派掌门无故遇害,到赴往酆都上与刘不害作伴。又从进入冥界接受审判,到分化魂魄借刘不害还魂。直到与刘不害日渐分歧,最终夺舍了身体的控制权。整篇故事讲起来连刘不昭自己都觉得奇幻万分,鼠强更是听的一愣一愣的,街道上敲更的守夜人刚拉长号子打完更。刘不昭这一回忆直接讲到了半夜三更。
见杏儿双手揉着太阳穴和鼠强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刘不昭道:“关于我讲的一切,你哪里还有疑问吗?”
“没了。”杏儿好歹聪慧,她最先反应了过来,“主人原来你拜师为假,暗图寻找仇人为真。所以此行才绝不可惊动白郅真人对吧。”刘不昭答道:“不错正是此意。”
杏儿道:“杏儿明白了,那公子要杏儿做什么呢?”刘不昭道:“日后我会被幕后黑手盯上而不能行动时,我需要你作为另一帮手进入鲁山派在暗中替我继续潜查。”杏儿点头道:“我明白了,杏儿会做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公子的计划。”刘不昭点了点头,随即又自顾自地道:“你们说我夺取身体控制权一事,是不是做的太不仁义了?”
鼠强没有回答,而杏儿托着头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我只能说主人您是以完成自己的夙愿为第一目标,所以才会怒其不争而夺占了身体,这世上本就没有正确的事,道义早就被世人抛弃,所以主人你也别太内疚了。”刘不昭捶了捶头道:“那我在你心里还算是个合格的主人吗?”
“当然,我是由主人您费尽心思救出来的,在我心里,我只认您一个主人!”鼠强坚定地道。
刘不昭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永远把控住身体,可是月亮湖地底那金斑风蝶的嘱托还历记忆犹新:“切记要把身体控制权交还给刘不害!”刘不昭思此道:“你们俩要记住,往后不管怎样,我与身体内的那刘不害都是你们的主人,他的话当做我的话,他的命令也当做我的命令,知道了吗?”杏儿有些困惑地看向刘不昭,可后者没有多再解释,他道:“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杏儿遵命退了出去,刘不昭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漆黑的月色,惘然若失地道:“刘不害啊刘不害,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